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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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道,還放肆地大笑道,“看看,這麼些該死的蠢貨點上火柴守着一具死屍…… 而他算不上漂亮對不對?我說他是個‘小癟三’,要說他是什麼東西的話。

    ” “可能,”康維的語氣平靜而嚴肅,“但他還不是一具死屍,我們帶上他說不定會有點好運氣呢。

    ” “好運?這是他的運氣好,而不是我們。

    ” “不要太過于肯定,無論如何,把你的嘴閉上!” 馬林遜身上還有着十足的學生氣,以至于他會響應一個長者粗率的責令,他明顯地沒有控制好自己(顯然,他的自制力很差)。

    雖然,康維為他感到愧疚,但他更注重這飛行員迫在眉睫的問題,因為他,處于孤立的他,說不定可以對他們目前的困境給個說法。

    康維不願老是靠推測的方法來進一步分析這件事,這一路上已經扯得夠多的了。

    他現在憂心忡忡,哪有心思繼續探究個中的迷津;他也意識到整個事情不再是令人激動的曆險而越來越明顯地預示出将是一場持久的磨難,最後以悲慘的結局結束。

     整個夜晚狂風肆虐,康維通宵地守着夜。

    他依然坦誠地面對現實,他也沒有傷筋費神把這一事實告訴他人。

     他估計這次飛行已經遠遠越過喜瑪拉雅西部的山峰并朝着那些昆侖山地區鮮為人知的高峰前進。

    以此推論,他們現在已經到了地球表面最高且最荒涼冷清的地帶,也就是西藏高原,這兒即使最低的峽谷地帶也有兩英裡高,這大片的渺無人煙的,蕭風狂舞的高原,大都未曾探索過。

     他們就處在那片凄涼偏僻山野之地的某個角落。

    在這種孤立無助的莽荒之地,比起被放逐到沙漠孤島的感覺,好不到哪裡去。

     突然,一種非常令人觸目驚心的變化發生了,仿佛有什麼更加神秘的暗示來回報他的好奇。

    原先被雲朵掩藏的那一輪圓月又懸挂在影影綽綽的高地邊緣上空,同時還半遮半掩地揭開前方那一片黑暗的幕帳。

     康維眼前漸漸呈現出一條長長的山谷輪廓,兩邊綿亘着圓丘狀起伏的,看上去令人愁郁憂傷的低矮山峰,黑黝黝的山色鮮明地映襯着瓷青色的茫茫夜空。

    而他的視線被不可抗拒地引向山谷的正前方,就在那星淩空高聳着一座雄偉的山峰,在月光的朗照下閃爍出煙煙的輝光。

     在他的心目中,這該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可愛的山峰。

    它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冰雪之錐,簡單的輪廓仿佛出自一個孩童的手筆,且無法估計出它有多大,多高,還有它離得到底有多近。

    它如此地光芒四射,如此地靜談安祥,以至于康維有那麼一會兒甚至懷疑它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康維正對着山呆呆凝望的時候,一溜輕輕的雲煙遮上這金字塔般的山峰邊緣,表明這神奇景緻的真實不虛,再有,那微弱的雪崩的隆隆響聲更證實了這一點。

     他心中湧起一股沖動想噢醒其他幾個一起分享這壯麗的景緻。

    但是又考慮到這樣可能會影響這一片甯靜的氛圍。

    不僅僅此,以一個常規的角度來想一想,這樣一種原始的壯觀景物,隻是更加突出了與世隔絕和潛在着的危險因素。

    很有可能,從這裡到有人居住的地方起碼也有百裡之遙。

    他們沒有什麼吃的;除了那把左輪手槍,他們沒有别的武器;這飛機也已經損壞而且燃料也差不多耗盡,就算有人知道如何駕駛它也無法使用。

    他們沒有抵禦這可怕的寒冷和狂風的衣服,馬林遜的摩托服和風衣抵不了多少事,布琳克羅小姐甚至緊裹上毛衣和圍巾像是來到極地探險似的,康維第一眼見到她這副樣子覺得很是滑稽,她也不會很舒服。

    除了康維自己,他們幾個都有海投反應,就連巴納德都因過度緊張而陷入憂郁消沉之中。

    馬林遜自言自語地摘咕抱怨着;很清楚如果這種苦楚和艱難繼續持久下去他會怎樣。

    面對如此凄涼悲苦的場面,康維情不自禁向布琳克羅小姐投去欽佩的目光。

    她不是一個平庸的人,康維這樣想,沒有一個向阿富汗人教唱贊美詩的女性會得到這樣的評價!然而,她确實很不一般。

    在每一次磨難之後,仍然在平凡中透出不平凡的氣質,因此康維對她心存一種深深的好感。

    “希望你不要太難過。

    ”當他與她的目光相遇時他憐憫地說道。

     “戰争期間,那些戰士遭受的磨難比這還要重啊。

    ”她答道。

    在康維看來這兩者不能相提并論,也沒多少意思相比,老實說,當年在戰壕裡自己也從未度過這樣一個難熬的夜晚,就算其他許多人都曾經曆過。

    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個奄奄一息的飛行員身上。

    這會兒,他一陣一陣不規則地呼吸着,偶爾有輕微的抽搐。

    馬林遜推斷他是中國人也許是對的。

    他有着典型的蒙古式的鼻子和顴骨,盡管他成功地冒充了一次英國空軍上尉。

    馬林遜說他難看,可曾在中國生活過的康維卻認為他長得還算過得去,隻不過現在在四周點成一圈的火柴灰黃光線的照射之下,他毫無血色的皮膚和張着的嘴是顯得不那麼好看。

     夜,慢吞吞地向前拖曳着,每一分鐘似乎都那樣沉重且可以觸摸得到;仿佛得推它一把為下一分鐘讓路。

    過了些時辰,月光漸漸暗淡下來,連同遠處幽靈一般的山影也隐藏了起來;然後是倍加的黑暗,寒氣還有駐風不斷地上演着惡作劇,一直到黎明慢慢走近。

    當曙光漸露之時,民亦落下了“帷幕”,漸漸弱了下來,留給這個“世界”憐憫的甯靜。

     前方勾勒出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