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回百曲心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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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了;你說過,若招着一個不理想的女婿,便以祝小梅頂代令媛許身,但是,如果你招着的女婿合你心意,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黃恕言平穩的道:“我‘比武招親’的真正用意,乃是冀圖在衆多應征者當中,找到一個才貌超群的人來做為我的女婿,然後,以至親的關系,将護圖重任托付,一則助我護圖,再則護圖不成也可偕同我女遠走他方,一個經過嚴格挑選的好手,應該具有此等最低限度的能耐,這就是我的用心,但如最後選的人不合我意,便以小梅頂代我女而嫁,護圖的原則仍然一樣,可是卻隻給他假圖不将真圖交付,如此一來,有人幫我保護此圖,小梅的惡疾也将因此‘過’人而愈,那不中意的‘女婿’又可于無形中鏟除,小梅的惡疾傳染過去之後,須年餘始發,這年餘時間裡,也該解決此項争紛了……” 宮笠冷冷的道:“你的計謀實在不值得同情,完全是損人利己的陰毒把戲,縱然你如此坦白,我卻仍覺得心寒齒冷……” 黃恕言嗫嚅的道:“我已知錯了…” 沉着臉,官笠道:“其實,你何不用更簡易又光明的法子邀人助拳?譬喻說,托求故友、尋訪能人,或以厚誼,或許重利,相信也可達到你保留的目的!” 黃恕言急道。

    “這個,尊駕便有所不知了,我已退隐江湖十有餘年,昔日故舊大多星散,有的失去聯系,有的早已亡故,寥寥所存,實不足擔此重任;兩道能手雖多,又有幾個膽敢與‘金牛頭府’抗衡?此乃玩命之事,若非淵源極深,試問誰肯相助?再說,請了外人前來,一旦發生劇變,于危急混亂之中,哪個能保證對方不起觊觎之心,這,就遠不如自己的女婿來得可靠了,不論真女婿或假女婿,表面上卻并無二緻……” 宮笠道:“我還有個疑問——除非你所選中的女婿是個藝絕天下,功淩四海的一等一高手,否則,以他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夠對抗‘金牛頭府’的衆多強者?” 黃恕言微現窘迫的道:“老實說——宮大俠,我的希望可不是正想招到一位力敵萬人,天縱神勇的女婿?便退一步說,就算他沒有這樣的本領,至少他能脫穎而出也會是個技藝超凡的好手無疑,他有力量幫我對抗‘金牛頭府’最好,求其次,他也能夠護着我女兒脫走,此圖則仍被我的骨血掌握,不會落到外人手中…如果是假的女婿,他便以為藏着的是真圖,保圖的決心亦不會變異,對方也将以假女婿為目标追究,實際上真圖卻仍在我手中,而不論真女婿或假女婿,這份寶國乃一直交由我女收藏着……” 宮笠搖頭道:“我認為你未免花費的力氣太大,心思也計算過度嚴密了,你隻有寶圖的三分之一尚須湊齊另兩份圖記始能完成一張全圖,姑不論想湊齊另兩份圖的困難,便算你湊得齊,隔着藏寶到手的目的仍然遙遠得很,能否确實找到藏寶之處,寶藏的數目有多少,都還在未知之天,可說八字尚不見一撇,你就耗下這麼多心血,投下如許的本錢,這不是顯得太過冒險了麼?” 黃恕言道。

    “不然,宮大俠,人要收獲,必須耕耘,代價越高,耗費便越大,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先做準備,未雨綢纓,臨時再要應變,測恐不及;我先要保住我自己的這一份圖,我就擁有了分得藏寶三分之一的權利,我也可以用我保有的這一份圖,來做為向對方兩個藏寶者讨價還價的條件,有了圖,我即有依據,即有保障,這份圖是根本,借此根本,再設法湊合另兩份圖就不算太難了,宮大俠我有了另兩份圖才能尋及藏寶之處,同樣的,他們缺了我這一份圖兜攏也找不着地方,彼此的利害相同,目的無異,而我家當富足,衣食不慮,對方兩個執圖者隻怕就不及我這般優裕,他們想要将三圖湊并的意念,我敢說比我還來得急切!” 這是實言,宮笠不響了,他非常明白,在一筆偌大的财富引誘下,鮮能有人無動于衷,尤其是另外兩個擁有三分之一權利的人,恐怕就更會迫不及待了。

     但,問題是,另外兩個人會用什麼方法來“拼湊’這一幅全圖?他們會使用公平的、溫和的、理性的手段麼?事實上,證明其中之——顧子安,業已采取了暴力的途徑,他不打算與他的拜把子兄弟三分其一,他已投靠了另一個強有力的組合來幫助他攫取他金蘭之交的三分之二所得,很顯然,顧子安如此做的原因,必是他的利益将可遠超過他原先應得的份量! “曲江三友”的另一位——施玉虎,如今卻在何處?他又是在打着什麼主意?敲的什麼算盤呢?可以想見的是,他亦必不會舍棄他的這份權益而毫無行動的…… 這時,黃恕言又戰戰兢兢的道:“宮大俠,如今我這‘比武招親’的計劃已經成為泡影,一切打算也俱皆幻滅,沒有人再來助我,也沒有人能為我用,‘金牛頭府’的殺手與顧子安一旦尋上門來,我就隻有任其宰割的份,毫無抗拒的餘地,我一死并不足惜,可悲的是更要殃及全莊上下數百性命,而萬一那份寶圖落人他們手中,則更越增其惡,越強其勢,天下善良,隻怕就要更蒙受欺淩,遭至危害了!” 段威也抖着嗓音道:“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請尊駕勉為其難,救救‘玉鼎山莊’,救救天下蒼生,救救舍居停全家……” 宮笠冷然道:“更要我救救那份藏寶圖,是麼?你們無須擡出這麼頂大帽子來朝我頭上扣,更不必講得如此冠冕堂皇,老實說,轉來轉去,你們還是脫不了一個‘貪’字,舍不得放棄那一大筆遙遠的财富!” 黃恕言與段威沒有吭氣。

     是的,宮笠一針見血,言中要害,事實如此他們何能辯駁? 宮笠闆着臉道:“黃莊主,你大可不必緊張,田昆将他那份藏寶圖贈送給你的這件事,除了你與段兄之外,還有誰知道?” 黃恕言忙道:“除了我同段老二之外,隻有小女與小梅曉得……” 宮笠道。

    “這不結了?‘金牛頭府’的人與顧子安并不知道田昆的圖在你這裡,你隻要堅不承認便行,他們總不能硬逼着你變一張圖出來!” 黃恕言痛苦的道:“宮大俠,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他們能在年餘長的時光之後找着匿居于我處的回昆,便極可能也查出藏寶圖的确實下落來,宮大俠,‘金牛頭府’的厲害我深深知曉,他們不但行事慎密,手段毒辣,更有的是各種狡猾陰詭的方法來達到他們欺冀中的目的,而他們是不會考慮任何人道上的後果的……” 段威兩頰的肥肉往上抽緊,一副惶恐驚懼的表情:“你想想,宮大俠,你想想,田昆在我們莊子裡當名小管事,乃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差事,平時他又沉默寡言,連莊門都少出,在這種等于半隐居的情形之下,‘金牛頭府’與顧子安等人都能查到他的蹤迹找上門來,這種神通,這種能耐,還不震驚人麼?而世間事,除非沒有,一待有了事實,便極難不漏風聲,誰也不敢保證永遠不出差錯;田昆的那份藏寶國贈給了合居停,一共是五個人曉得。

    田昆自己,舍居停,兄弟我,還有大小姐與小梅,如今又加上尊駕你和你這位夥計,已是七個人知道此事,将來,豈知不為更多的人獲悉?人一多,嘴就雜,什麼時候,什麼場合會露了底,乃是任哪一個也不敢擔保的事啊!……” 黃恕言接着道:“宮大俠,我之所以心焦如焚,決非杞人憂天,自尋苦惱,因為我在再三研判之下,認為田昆贈圖的這件事,遲早會洩漏出去,‘金牛頭府’和顧子安他們可以使用的查證方法非常多,譬喻說,他們若能找到田昆,脅迫嚴刑逼供,俗語說,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而‘金牛頭府’對逼供邊招的這一門上更是内行,他們有比三木之刑更歹毒的手段來強迫回昆吐實,官大俠,人再硬紮待到熬不住刑,也就沒有不說的話了;那時,贈圖之舉豈非便漏了出去?再說,他們也揚言如果找不到田昆,便将轉回頭來與我算帳,把我與回昆列為同黨來對付我,他們會用種種方法強逼我說出回昆的下落,也會迫害我的家人,荼毒我的莊友…不論我挺不挺得住他們的酷刑,我卻不能眼看着我的家小、我的手下受害而漠然無動于衷,或是我受不住,或是我的親人受不住,遲早,這秘密會洩漏出去的……” 段威緊跟着道:“‘金牛頭府’的上上下下,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毒,他們心計之陰刁,手段之邪惡,行事之酷厲,實在令人聞之膽寒,談虎色變,宮大俠,這又豈是我們所能以抗衡的?” 宮笠淡漠的道:“貴莊上有昔日名揚武林的‘飄絮落錘’黃莊主,下有如段兄等八位大教頭,再加數百健壯勇武的莊友,怎的卻畏怯至此?‘金牛頭府’不是魔窟妖宮,何須這般示弱?” 段威急切的道:“宮大俠,‘金牛頭府’在你眼裡或許不像我們這樣可畏,因為你也是道上頂尖的人物呀,但我們看來卻委實難以攀附,心驚膽顫,這好比百丈高樓觀遠山,那頭高這頭可也不低,可是站在矮檐下看那遠山,山就越發高得摸不上邊了;‘玉鼎山莊’的這副架勢,唬唬三教九流的二愣子是拿得出,要像‘金牛頭府’這樣的主兒;說句不中聽的話,連往上湊也免了吧——” 黃恕言無精打采的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宮大俠,我們全莊上下,傾其全力,隻怕也擋不住那天‘金牛頭府’來的幾個人,就更别提人家整個組合的力量了…咱己有多大個能耐吃幾碗幹飯,總該心裡有數,若是我們可以對付‘金牛頭府’,我尚費這許多周轉作什?” 站了起來,宮笠微皺着眉道:“我實說了吧,我和‘金牛頭府’往昔并沒有結過什麼仇怨,彼此間是河井水互不相犯,他們沒招惹過我,我也沒侵害過他們,這一次,是我一位摯友的一筆血債,在某項迹象上牽涉到他們,事實如何,我尚不能肯定,此往‘飛雲島’,便是去澄清這個疑團,而在這個疑團澄清之前,我若與他們撕破了臉,卻是很不上算的事……” 黃恕言懇切的道:“”飛雲島’的‘金牛頭府’,素來氣焰嚣張,不可一世,明明白白的事他們都蠻不講理,何況尊駕是為了一樁并無實據的疑惑而前往查證?恐怕他們就更不會認帳了;我的意思是請尊駕幫忙助我一臂之力,順便在此靜候‘金牛頭府’的人到來,屆時有什存疑之處,自可當面問清……“ 段威接着道:“隻求宮大俠體恤我們,同情我們,在小莊作盤桓,幫我們擋一擋‘金牛頭府’的兇焰,此關得過,全憑尊駕的賜助;尊駕就此前往‘飛雲島’,卻十有八九會與他們發生沖突,何不以逸待勞、等他們來了再做定奪?宮大俠,這裡好歹總不是‘金牛頭府’的地盤,他們再是橫,也不能像在他們那一畝三分地裡的橫上了天,有大夥湊合着,幫不了忙也還可助個威!” 踱了幾步,宜笠笑笑道:“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在什麼地段裡對我并無影響,江湖闖蕩了這麼多年,哪一天不是踩着人家的頭上過,叩山門、卷香壇、踢堂口的事我幹煩了,也沒叫什麼人替我助過威,照樣活到了今天,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

    ” 黃恕言惶恐的道:“宮大俠,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們絕不是認為可以擋得了你的事,我們隻是供效差遣而已,主要的,還是請你幫幫我們,救救我們! 段威抹了把汗,呐呐的道:“我們一線生機,便全系在尊駕的慈悲上了!……” 也站了起來,黃恕言走前幾步,顫顫的道:“宮大俠,我可以再跪下來求你,求你發發善心,助我們渡此一劫!” 沉思良久,宮笠毅然道:“可以!但我有兩個條件!” 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