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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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遺忘的情況下進行贖罪而表現出的優秀品質取走一星半點,那麼當您剛才講到的那個時刻降臨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它都會減少他和我将會感到的安慰。

    我的這些眼淚比任何語言都更能表達我對您的感謝。

    請您相信這一點。

    ” 那位先生被感動了,他把她伸出的手拉到他的嘴唇上,非常像一位慈愛的父親吻一個孝順的女兒的手一樣。

     “如果有一天他部分地恢複他所失去的地位,”哈裡特說道。

     “恢複!”那位先生很快地喊道,“怎麼能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恢複的權力掌握在誰的手裡?我想,他得到了他生活中無價的幸福,這是他弟弟對他顯示敵意的一個原因。

    我的這個想法一定沒有錯。

    ” “您提到了一個我們兩人從來不談的問題,甚至在我們兩人之間也是從來不談的,”哈裡特說道。

     “我請您原諒,”來訪的客人說道,“我應當知道這點才好。

    我請求您忘掉我由于疏忽而提到它了。

    現在,我不敢再勸您一定接受我的建議——因為我不太清楚,我是不是有權利這樣做——雖然天知道,甚至這種懷疑也是一種習慣,”那位先生又像剛才一樣失望地擦着前額,說道,“我對您來說是一位陌生人,但同時也不算是個陌生人,請允許我請求您答應我的兩點請求。

    ” “是什麼?”她問道。

     “第一點,如果您認為有理由改變您的決心,那麼請允許我成為您的左右手,那時候我将把我的姓名告訴您,聽随您呼喚。

    現在告訴您沒有用,而且我的姓名是微不足道的。

    ” “我們選擇朋友,并不是鄭重得了不得,需要我花時間考慮一番才行。

    ”她微微露出笑容,回答道,“我可以答應這一點。

    ” “第二點,請您允許我有時,就說每星期一早上九點鐘吧——又是習慣——我一定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了,”那位先生說道,他奇怪地喜愛在這方面責怪自己,“請允許我走過這裡,看到您在門口或窗口。

    我并不請求進來,因為那時您弟弟不在家。

    我并不請求跟您談話。

    我隻是為使伐自己安心,請讓我看到您身體健康,同時毫不強迫地提醒您,您有一位朋友——一位年紀很大的朋友,他的頭發已經斑白,很快就會變得更白——您随時可以囑咐他為您效勞。

    ” 那張懇摯的臉孔擡起來,信任地望着他的臉孔。

    她答應了他的請求。

     “像先前一樣,我知道,”那位先生站起身來,說道,“您不準備把我的訪問告訴約翰-卡克,以免他因為我知道他的曆史而苦惱。

    我對這感到很高興,因為這越出了事物通常的軌道和——習慣,又是習慣!”那位先生不耐煩地中斷了自己的話,說道,“仿佛除了通常的軌道之外,就沒有更好的軌道似的!” 他一邊說着這些話,一邊轉過身子,手裡拿着帽子,走到那條小門廊的外面,無限尊敬和真誠關切地向她告辭;這種尊敬和關切不是任何教養所能教出來,而隻有純潔與誠實的心才能表露出來的;它們的真實性是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的。

     這次訪問在這位姐姐的心中喚醒了幾乎已被忘卻了的許多情感。

    很久沒有客人跨進他們家的門檻,很久沒有同情的像悲哀的音樂一樣在她耳邊鳴響,所以在這以後的好幾個鐘頭中,當她坐在窗口一針一針在辛勤縫着的時候,這位陌生人的形象一直出現在她的眼前;他的話似乎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說給她聽。

    他已經觸動了打開她整個生活的那根心弦;如果說她在一個短時間内忘掉了他,那麼那是因為與一個偉大的回憶有關的許多思想把它暫時遮蔽了,整個生命就是從這個偉大的回憶所産生的①—— ①意即:當她思念上帝時暫時把他忘了。

     哈裡特-卡克交替地沉思着和工作着;有時她強制自己長久地專心于着針線活;有時她又心不在焉地讓活計掉落在膝蓋上,聽任自己湧集的思潮随意奔流;時間就這樣在她不知不覺之間悄悄地溜走了。

    早晨的天空,原先是明亮與晴朗的,現在逐漸遮滿了烏雲;刺骨的寒風吹刮進來;雨點沉重地落下;黑沉沉的迷霧籠罩着遠方的城市,使它看不見了。

     每逢這樣的時候,她總時常憐憫地望着那些旅客沿着她房屋旁邊那條公路艱辛地向倫敦走去;他們的腳已經走痛了,身子已經走累了,正恐懼地望着前面宏偉的城市,仿佛預感到他們在那裡的悲慘境遇将隻不過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或海灘上的一粒沙;他們在狂風暴雨面前心怯膽寒地收縮着身子,看來仿佛大自然也把他們抛棄了似的。

    一天又一天,這些旅客無力地、遲緩地拖着腳步,不過她覺得總是朝着一個方向——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似乎有一股猛烈的魔力把他們推進這座無限廣大的城市之中的某個部分一樣,他們被它吞沒了,再也沒有回來。

    他們成為醫院、墓地、監獄、河流、熱病、瘋狂、惡習和死亡的食物,——他們向着在遠方吼叫的怪物走去,然後消失了。

     寒風在怒号,雨在下着,白天在陰沉地黑下來,這時哈裡特眼睛離開她孜孜不倦縫了好久的活計,看着這些走過來的旅客中的一位。

     她是一位婦女。

    一位三十歲光景、孤身一人的婦女;她個子高大,身材端正,容貌漂亮,衣服破爛;在傾盆大雨下,她的灰色鬥篷上粘滿了許多鄉村道路在各種氣候中飛濺起來的泥土——灰塵、白垩、粘土、沙礫——;她沒有戴帽子;濃密的黑發上除了一塊撕破的手絹之外,沒有别的東西擋雨;手絹的邊端和頭發在風中飄動,遮住了她的眼睛,所以她時常停下來把它們推回去,并望着她所前往的道路。

     哈裡特就在她這樣的時候注意到她。

    她把兩手舉到曬黑的前額,抹了抹臉,把覆蓋在臉上的障礙物挪開;這時候可以看出:她的姿容美麗,但她的性格卻是魯莽輕率、毫無顧慮的;比氣候更為嚴重的事情她也毫無畏縮地置之度外,根本不去考慮自己的道德品行如何;對于從天上或地上抛擲到她的毫無遮蓋的頭上的一切東西,她都滿不在乎。

    這一切,再加上她的貧窮和孤獨,使她的同胞姐妹哈裡特的内心深受感動。

    她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