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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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默斯碼頭的常客,一個經驗豐富的釣魚人,一個在故鄉的城市裡縱橫交錯的運河邊上無所事事的人,被送到了歐洲的另一端!從荷蘭到奧斯曼帝國,他一下就跨了過去!而剛剛在君士坦丁堡上岸,命運就把他扔到了多瑙河下遊的荒原上!在多布羅加的沼澤地當中的一個深夜裡,他栖身在一輛驿站馬車的小車廂裡,馬車陷在土裡比祖伊德克的哥特式鐘樓還要深!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必須服從他的主人,而他的主人雖然不是被迫卻也同樣要服從凱拉邦大人。

    ” ①即現在的印度尼西亞的雅加達。

     “哦!人類的糾紛真是奇怪!”布呂諾一再說道。

    “我現在正繞着黑海兜圈子,我們是決不會為了10個巴拉這樣做的。

    我很樂意由我來付這筆錢,要是我事先多加考慮,瞞着這個最急躁的土耳其人付了錢就好了!啊,固執的人!固執的人!我肯定從出發到現在,我已經瘦了兩斤了!……僅僅四天!……四個星期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好啊!又是這些該死的蚊子!” 無論布呂諾把車窗關得多麼嚴密,十來隻庫蚊還是鑽了進來,并且向這個可憐的人猛攻。

    他不停地拍打、撓癢,忙于對付蚊子,而凱拉邦大人卻不可能聽見。

     一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接着又過去了一個小時。

    要是沒有這些蚊子的令人惱火的進攻,筋疲力盡的布呂諾也許就會睡着了?然而要在這種環境裡睡覺是不可能的。

     大概剛過午夜,布呂諾想出了一個主意。

    他甚至應該更早想到這一點,因為他是個純血統的荷蘭人,生來就是找煙管而不是找奶媽的侞房的。

    這個主意就是吸煙,用一口口的煙霧來制止蚊子的侵犯。

    他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如果它們能經得起他就要噴滿小車廂的煙酸的氣味,那就說明多瑙河下遊的沼澤地當中的蚊子有着頑強的生命力。

     布呂諾于是從口袋裡拿出他的陶瓷煙鬥,上面飾有上釉的花朵,——和他在君士坦丁堡被如此無恥地搶走的那個煙鬥一樣。

    他把煙鬥塞滿煙草,就像裝上準備射向敵人的子彈:然後他用打火機點燃了煙鬥,深深地吸了一口荷蘭優質煙草的煙霧,吐出了一串巨大的煙圈。

     蚊群起初拼命振動翅膀,發出震耳欲聾的嗡嗡聲,接着就逐漸退到車廂的最黑暗的角落裡去了。

     布呂諾隻能對自己的手段感到滿意。

    他剛才采用的計謀妙不可言,來犯者正在倉皇撤退。

    但是他不想抓俘虜,反而馬上打開窗戶,給了車廂裡的蚊子一條生路,因為他很清楚一口口的煙霧足以擋住外面的蚊子了。

     布呂諾這樣做了以後,得以擺脫了這個糾纏不休的雙翅類軍團,甚至可以冒險地看看左右的情況了。

     夜還是這麼黑。

    刮起了一陣陣大風,有時連車子也搖晃起來,但是它牢牢地紮在地上,甚至紮得太牢了,因此根本用不着擔心它會翻過去。

     布呂諾盡量向前面看,看北面的地平線上是否有一點燈光,預示着馬車夫帶着補充的馬匹回來了。

    但是從遠處到燈光範圍以外的馬車前方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當他把目光轉向旁邊的時候,在大約60步遠的地方布呂諾相信瞥見了一些光點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迅速移動着,時而貼着地面,時而比地面高出兩三尺。

     布呂諾起初尋思那是不是鬼火的磷光,因為沼澤地裡必然含有硫化氫,地面上就會産生磷火。

     但是如果說他善于推理,他的理智又有可能導緻他判斷錯誤的話,拉車的馬匹可并非如此,它們的本能不會弄錯這種現象的原因。

    确實,它們開始顯得躁動不安,扇着鼻孔,異乎尋常地打着響鼻。

     “哎!這是怎麼回事?”布呂諾想道。

    “一定又遇到什麼麻煩了!會不會是狼呀?” 要說這是被馬匹的氣味引來的狼群,也決不是不可能的。

    這些貪婪成性的動物在多瑙河三角洲為數很多。

     “見鬼!”布呂諾自言自語,“那可比我們這位固執的人的蚊子或庫蚊還要厲害!這一次煙霧對它們不會起任何作用!” 這時馬匹已經感覺到強烈的不安,這不能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它們試圖在厚厚的污泥裡用後腿猛踢并直立起來,使車子劇烈地搖晃着。

    那些光點似乎靠近了,風的呼嘯聲中混合着一種低沉的叫聲。

     “我想,”布呂諾思量着,“該是通知凱拉邦大人和我的主人的時候了!” 情況确實很緊急。

    于是布呂諾慢慢地溜到地上,放下馬車的踏闆,打開車門,鑽進主車廂以後又把門關好,車廂裡的兩個朋友正靠在一起安靜地睡大覺。

     “我的主人!……”布呂諾低聲叫道,同時用手推着範-密泰恩的肩膀。

     “讓弄醒我的讨厭家夥見鬼去吧!”荷蘭人柔着眼睛喃喃自語。

     “問題不在于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