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線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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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子呢?”病人問道。

     “她睡着了——由于過度疲勞和擔憂。

    ”醫師說。

    “我不願叫醒她,除非——” “沒有——必要。

    ”錢德勒呼吸短促,說話時常間斷。

    “為了我——去打擾她——她不會——領你情。

    ” 詹姆斯醫師拖了一把椅子到床前。

    時間不容浪費,要抓緊談話。

     “幾分鐘前,”他以另一門職業的低沉坦率的聲調說,“你打算對我說些有關錢的事。

    我不指望你對我推心置腹,但是我有責任勸告你,焦慮對你的恢複是不利的。

    假如你心裡有什麼事——我記得你提到過兩萬塊錢的事——不妨說出來,可以減輕你的精神負擔。

    ” 錢德勒腦袋動不了,但他的眼珠轉向說話人的方向。

     “我說過——這筆錢——在哪裡嗎?” “沒有。

    ”醫師回答說。

    “我隻不過從你模糊不清的話裡推測到你十分關心它的安全。

    如果錢在這個房間裡——” 詹姆斯醫師住口不說了。

    他是不是從病人揶揄的臉上看到一絲恍然大悟和起疑的神色?他是不是顯得有點兒迫不及待?他是不是說漏了嘴?錢德勒随後說的話使他恢複了自信。

     “除了——那個——保險箱以外,”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還能——藏在哪裡呢。

    ” 他用眼光指點房間的一角,醫師這才看到窗簾下端半遮着的一個鐵制的小保險箱。

     他站起身,抓住病人的手腕。

    他的脈搏宏大,但隔着不祥的間歇。

     “擡起胳臂。

    ”詹姆斯醫師命令說。

     “你知道——我動不了,大夫。

    ” 醫師快步走近通向過道的房門,打開門,聽聽外面有什麼聲音。

    一片靜寂。

    他不再旁敲側擊,徑直走到保險箱前面,打量了一下。

    那個保險箱式樣古老,設計簡單,隻能防防手腳不幹淨的仆人。

    拿他的技術來說,這隻能算是一件玩具,等于是稻草和硬紙闆糊的玩意兒。

    這筆錢可說是已經到手了。

    他能用夾鉗拔出号碼盤,鑽透制栓,不到兩分鐘就打開保險箱門。

    換另一種辦法,也許隻要一分鐘。

     他跪在地上,耳朵貼着保險箱門,慢慢轉動号碼盤。

    不出他所料,鎖門時隻用了一個組合暗碼。

    号碼盤轉動時,他敏銳的耳朵聽到輕輕的咔哒一響;他利用暗碼組合——把手松動了。

    他打開了保險箱門。

     保險箱裡一無所有——空空的鐵格子裡連一張廢紙都看不見。

     詹姆斯醫師站起來,回到床前。

     垂死的人額頭汗涔涔的,但嘴角和眼睛露出嘲弄的冷笑。

     “我這輩子——從沒見過,”他吃力地說,“醫藥同——盜竊結合!你身兼二職——賺頭不壞吧——親愛的大夫?” 當時的情況十分尴尬,詹姆斯醫師的精明強幹從沒有遇到過比這更嚴峻的考驗。

    受害者的出了格的幽默感使他陷入既可笑又不安全的處境,但他仍然保持着尊嚴和清醒的頭腦。

    他掏出表,等那人死去。

     “你對——那筆錢——未免——過于猴急了。

    可是你——親愛的大夫——根本奈何不了它。

    它很安全。

    十分安全。

    它全部——在賽馬——賭注登記人手裡。

    兩萬塊——艾米的錢。

    我拿去——賽馬——輸得精光。

    我是個敗家子,賊先生——對不起——大夫,不過我輸得光明正大。

    我可從來沒有見過——象你這樣——不夠格的壞蛋——大夫——對不起——賊先生。

    給受害者——對不起——給病人喝杯水——是不是違反——你們賊幫的——職業道德?” 詹姆斯醫師替他倒了一杯水。

    他幾乎不能吞咽。

    藥物的反應一陣陣襲來,越來越強烈。

    但他死到臨頭,還想狠狠地刺痛一下别人。

     “賭徒——酒鬼——敗家子——我全沾邊,可是——醫師兼竊賊!” 醫師對他刻薄的諷刺隻作了一個回答。

    他俯下身子,盯着錢德勒急劇凝滞的眼光,舉手指着那個沉睡的女人的房間,姿勢如此嚴厲而意味深長,以至那個衰竭的人用盡殘剩的力量,半擡起頭,想看個究竟。

    他什麼也沒看到;但聽到了醫師的冰冷的言語——他臨終時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到目前為止,我可從沒有揍過女人。

    ” 企圖研究這種人是徒勞的。

    沒有哪一門學問能對他們進行探讨。

    人們提到某些人時會說“他這也行,那也行”,他們就是這些人的後裔。

    我們隻知道有這種人存在;隻知道我們可以觀察他們,議論他們的淺顯的表現,正如孩子們觀看并議論提線木偶戲一樣。

     然而,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