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稗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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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人,但如常服,出手袖外,回旋曲折,莫知起止,殊不可觀也。

    酒五行,樂作,迎歸館。

    老幼夾觀,填溢道路。

    次日早,有中使撫問,别一使賜酒果,又一使賜宴。

    赴州宅,就坐,樂作,酒九行。

    果子惟松子數顆。

    胡法,飲酒食肉不随盞下,俟酒畢,随粥飯一發緻前,鋪滿幾案。

    地少羊,惟豬、鹿、兔、雁。

    饅頭、炊餅、白熟、胡餅之類最重油煮。

    面食以蜜塗拌,名曰「茶食」,非厚意不設。

    以極肥豬肉或脂潤切大片一小盤子,虛裝架起,間插青蔥三數莖,名曰「肉盤子」,非大宴不設,人各攜以歸舍。

    虜人每賜行人宴,必以貴臣押伴。

    是日,押伴貴臣被酒,辄大言詫金人之強,控弦百萬,無敵于天下。

    使長掎之曰:「宋有天下二百年,幅員三萬裡,勁兵數百萬,豈為弱耶?某銜命遠來,賀大金皇帝登寶位,而大金皇帝止令太尉來伴行人酒食,何嘗令大言以相罔也?」辭色俱厲,虜人氣懾,不複措一辭。

    及賜宴畢,例有表謝,有曰「祗造鄰邦」,中使讀之曰:「使人輕我大金國。

    論語雲『蠻貊之邦』,表辭不當用『邦』字。

    」請重換方肯持去。

    使長正色而言曰:「書謂『協和萬邦』、『克勤于邦』,[詩]謂『周雖舊邦』,論語謂『至于他邦』、『問人于他邦』、『善人為邦』、『一言興邦』,此皆『邦』字,而中使何獨祇誦此一句以相問也?表不可換!須到阙下,當與曾讀書人理會,中使無多言!」虜人無以答。

    使長許亢宗,饒之樂平人,以才被選。

    為人醞藉似不能言者,臨事敢發如此,虜人頗壯之。

     △按「自興州九十裡至鹹州」下,大金國志卷四0許奉使行程錄有「離興州五十裡至銀州,中頓,又四十裡至鹹州」凡十八字,此處脫或節略。

    又下文「詩謂」,「詩」字原脫,據同上書補。

     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所引金圖經:「興州至銀州南鋪五十裡,銀州南鋪至銅州南鋪四十裡,銅州南鋪至鹹州南鋪四十裡。

    」松漠紀聞卷下同,則興州至鹹州實一百三十裡,抑路線有變,故許氏隻言九十裡。

     遼史卷三八地理志:「鹹州,安東軍,下,節度。

    本高麗銅山縣地,渤海置銅山郡。

    地在漢候城縣北,渤海龍泉府南。

    地多山險,寇盜以為淵薮,乃招平、營等州客戶數百,建城居之。

    初号郝裡太保城,開泰八年置州。

    」按金史卷二四地理志,此地金初「為鹹州路,置都統司」,故行人至此,例行設宴,青宮譯語雲:「十二日抵鹹州,十三日千戶設宴,停一日……」可證。

     松漠紀聞卷上金國舊俗多指腹為昏姻條:「酒三行,進大軟脂、小軟脂【如中國寒具、】蜜餻【以松實、胡桃肉漬蜜,和糯粉為之。

    形或方或圓或為柿蔕花,大略類淛中寶階餻】,人一盤,曰『茶食』。

    」比許氏言之略詳。

    按此處所謂「大軟脂」、「小軟脂」,頗疑即許氏所謂的「肉盤子」。

     ▲第二十九程,自鹹州四十裡至肅州,又五十裡至同州。

     離鹹州即北行,州地平壤,居民所在成聚落。

    新稼殆遍,地宜穄黍。

    東望大山,金人雲,此新羅山,山内深遠,無路可行。

    其間出人參、白附子,深處與高麗接界。

    山下至所行路可三十裡。

     △按「第二十九程」下,三朝北盟會編卷二0所引宣和乙巳奉使行程錄、大金國志卷四0許奉使行程錄皆有「自鹹州九十裡至同州」九字。

    依其例,此九字當有,疑此處脫或節略。

     松漠紀聞卷下:「宿州北鋪四十裡至鹹州南鋪。

    」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金圖經亦雲:「鹹州南鋪至宿州北鋪四十裡。

    」考遼史地理志并無「宿州」一名,金有宿州,在南京路河南府,與此地望不合。

    然則此所謂「宿州」即許氏所稱之肅州乎?奉天通志雲:「肅州一作宿州,以音近而異書。

    」 青宮譯語:「十二日抵鹹州,十三日千戶設宴,停一日,人皆病困。

    十四日午至同州,即駐馬。

    」然則鹹州至同州隻有半日之程?或路平暢亦未可知。

     遼史卷三八地理志:「肅州,信陵軍,刺史。

    重熙十年,州民亡入女直,取之複置。

    兵事隸北女直兵馬司。

    統縣一:清安縣。

    」按遼史索隐卷四雲:「案金志,鹹平府清安縣遼肅州。

    金遼志:在開原城東北三十裡。

    」 又同卷:「同州,鎮安軍,下,節度。

    本漢襄平縣地,渤海為東平寨。

    太祖置州,軍曰鎮東,後更名……縣二:東平縣……永昌縣。

    」按「同州鎮安軍」,殿本作「尚州鎮遠軍」,州軍名皆不同。

    遼史索隐卷四引一統志雲:「在開原縣南三十裡。

    」 按新羅山未詳,疑或有誤記。

     ▲第三十程,自同州三十裡至信州。

     回程錫宴于此。

     △按「三十裡」,陳樂素校補本作「四十裡」。

     又按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金圖經:「鹹州南鋪至宿州北鋪四十裡,宿州北鋪至安州南鋪四十裡,安州南鋪至夾道店五十裡,夾道店至楊柏店四十五裡,楊柏店至奚營西四十五裡,奚營西至沒瓦鋪五十裡,沒瓦鋪至木阿鋪五十裡,木阿鋪至信州北五十裡。

    」松漠紀聞卷下反方向所記裡程與此同。

    然則從鹹州至信州當為三百三十裡。

    上文第二十九程雲:「自鹹州四十裡至肅州,又五十裡至同州。

    」共計九十裡,則從同州至信州當為二百四十裡。

    然二百四十裡又非一日之程,頗疑此處所記有誤。

     遼史卷三八地理志:「信州,彰聖軍,下,節度。

    本越喜故城。

    渤海置懷遠府,今廢。

    聖宗以地鄰高麗,開泰初置州,以所俘漢民實之。

    兵事屬黃龍府都部署司。

    統州三,未詳;縣二:武昌縣……定武縣……初名定功縣。

    」按金史卷二四地理志,信州為彰信軍刺史,且隻領武昌一縣。

    遼史索隐卷四:「案一統志,信州故城在科爾沁左翼東南三百八十裡。

    金遼志,自開原東北至信州三百十裡,今有城,周一裡,門八,土人猶呼為信州城。

    」按近人曹廷傑據此考證,信州即今懷德縣。

     ▲第三十一程,自信州九十裡至蒲裡孛堇寨。

     △按松漠紀聞卷下、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所引之金圖經所記地裡驿程無蒲裡孛堇寨之名。

    然青宮譯語雲:「十四日午至同州,即駐馬,十五日抵蒲裡寨,尚早,即屯宿。

    十六辰抵黃龍府……」此處之蒲裡寨顯然即蒲裡孛堇寨之省稱,據下文,此地距黃龍府四十裡。

     ▲第三十二程,自蒲裡四十裡至黃龍府。

     契丹阿保機初攻渤海,射黃龍于此地,即建為府。

    是日,州守迎迓如儀。

    有中使撫問,賜酒果、錫宴一如鹹州制。

    自此東行。

     △青宮譯語:「十五日抵蒲裡寨,尚早,即屯宿。

    十六辰抵黃龍府……」按其路行時間,與四十裡相合。

    遼史卷三八地理志:「龍州,黃龍府,本渤海扶餘府。

    太祖平渤海還,至此崩,有黃龍見,更名。

    保甯七年,軍将燕頗叛,府廢。

    開泰九年,遷城于東北,以宗州、檀州漢戶一千複置。

    」又同卷雲:「通州,安遠軍,節度。

    本扶餘國王城,渤海号扶餘城。

    太祖改龍州,聖宗更今名。

    保甯七年,以黃龍府叛人燕頗餘黨千餘戶置,升節度。

    」然則,黃龍府與通州乃為一地。

     金史卷二四地理志:「隆州,下,利涉軍節度使。

    古扶餘之地,遼太祖時,有黃龍見,遂名黃龍府。

    天眷三年,改為濟州,以太祖來攻城時大軍徑涉,不假舟楫之祥也,置利涉軍。

    天德三年置上京路都轉運司,四年,改為濟州路轉運司。

    大定二十九年,嫌與山東路濟州同,更今名。

    貞佑初,升為隆安府。

    」按大清一統志,「隆安」又作「龍安」,據近人曹廷傑考證,即今吉林市西北二百八十裡之農安,蓋「農安」、「龍安」、「隆安」皆同音而異字也。

     ▲第三十三程,自黃龍府六十裡至托撤孛堇寨。

     府為契丹東寨。

    當契丹強盛時,虜獲異國人則遷徙雜處于此。

    南有渤海,北有鐵離、吐渾,東南有高麗、韎鞨,東有女真、室韋,東北有烏舍,西北有契丹、回纥、黨項,西南有奚,故此地雜諸國風俗。

    凡聚會處,諸國人語言不能相通曉,則各以漢語為證,方能辨之,是知中國被服先王之禮儀,而夷狄亦以華言為證也。

     △青宮譯語:「十六辰抵黃龍府,都統款留一日,十七日抵吐撒寨。

    」按「吐撒」顯系「托撒」之同名異譯,而吐撒寨亦必托撤孛堇寨之省稱。

    按據曹廷傑得勝陀瘗碑記考證,托撤孛堇寨在今吉林農安城東六十裡之萬金塔地方。

     ▲第三十四程,自托撤九十裡至漫七離孛堇寨。

     道旁有契丹舊益州、賓州空城。

     △青宮譯語:「十七日抵吐撒寨,十八日抵漫漆裡。

    」與九十裡之行程吻合。

     遼史卷三八地理志:「益州,觀察。

    屬黃龍府。

    統縣一:靜遠縣。

    」又同卷:「賓州,懷化軍,節度。

    本渤海城。

    統和十七年,遷兀惹戶,置刺史于鴨子、混同二水之間,後升。

    兵事隸黃龍府都部署司。

    」 松漠紀聞卷上女真即古肅慎國也條:「契丹自賓州混同江北八十餘裡建寨以守。

    予嘗自賓州涉江,過其寨,守禦已廢,所存者數十家耳。

    」考同書卷下:自賓州「渡混同江,七十裡至北易州。

    」三朝北盟會編卷二四四金圖經亦雲「北易州至賓州渡混同江七十裡」,則北易州疑即益州,「守禦已廢」,形同空城,與許氏所見正同。

    曹廷傑得勝陀瘗碑記雲:「查自萬金塔東行二十餘裡,道旁有古城基二,相距數裡,曰「西小城子」、「東小城子」,知即益州、賓州空城……」漕論姑備一說,謹錄以備考。

     ▲第三十五程,自漫七離孛堇寨一百裡至和裡間寨。

     離漫七離行六十裡即古烏舍寨,寨枕混同江湄,其源來自廣漠之北,遠不可究。

    自此南流五百裡,接高麗鴨綠江入海。

    江面闊可半裡許,寨前高岸有柳樹,沿路設行人幕次于下。

    金人太師李靖居于是,靖累使南朝。

    此排中頓,由是飲食精細絕佳。

    時當仲夏,藉樹蔭俯瞰長江,涼飙拂面。

    盤礴少頃,殊忘鞍馬之勞。

    過江四十裡,宿和裡間寨。

     △青宮譯語:「十八日抵漫漆裡,十九日抵烏舍,早停。

    風景極佳,病者若蘇。

    」所見風景、感受與許氏所言略同,相得益彰。

     松漠紀聞卷上嗢熱者條:「嗢熱者,國最小,不知其始所居。

    後為契丹徙置黃龍府南百餘裡,曰賓州。

    州近混同江,即古之粟末河、黑水也。

    部落雜處,以其族類之長為千戶統之……族多李姓,予頃與其千戶李靖相知。

    靖二子,亦習進士舉。

    其侄女嫁為悟室子婦,靖之妹曰金哥,為金主之伯故碖側室。

    其嫡無子,而金哥所生今年約二十餘,頗好延接儒士,亦讀儒書,以光祿大夫為吏部尚書……靖以光祿知同州……」考遼史卷三八地理志,賓州确為「統和十七年,遷兀惹戶,置刺史于鴨子、混同二水之間」,後升為州。

    然則「烏舍」、「嗢熱」、「兀惹」乃同名異譯,其地舊屬賓州。

     金史卷三太宗紀:天輔七年十二月,「遣勃堇李靖如宋告哀。

    」許氏雲李靖「累使南朝」,但金史記載僅其一。

     又和裡間寨無考。

     ▲第三十六程,自和裡間寨九十裡至句孤孛堇寨。

     [自和裡間寨東行五裡,即有潰堰斷塹],自北而南,莫知遠近,界隔甚明,乃契丹昔與女真兩國古界也。

    界八十裡,直至涞流河。

    行終日之内,山無一寸木,地不産泉,人攜水以行。

    豈天地以此限兩國也,豹狼互相吞噬,終為強者所并耳。

    涞流河闊二十餘步,以船渡之,五裡至句孤寨。

    自此以東,散處原隰間盡女真人,更無異族。

    無市井買賣,不用錢,惟以物相貿易。

     △按「自北而南」上,原脫「自和裡間寨東行五裡,即有潰堰斷塹」兩句凡十五字,因脫此十五字語意不明,今據大金國志卷四0許奉使行程錄補。

     松漠紀聞卷上女真即古肅慎國也條:「契丹自賓州混同江北八十餘裡,建寨以守。

    予嘗自賓州涉江過其寨,守禦已廢,所存者數十家耳。

    」與許氏所言「界八十裡」,且謂「古界」正合。

     遼史索隐卷三上京臨潢府條:「金史臨潢府有金粟河,未知金粟河即涞流河否?但證以薛映所記道裡,自中京北至上京,凡三百七十裡而渡潢水,又二百三十裡而至臨潢,中間所謂渡黑水河即今喀喇木倫,在今巴林之南。

    今巴林東北一百四十裡當烏爾圖綽農河會和戈圖綽農河之處,有波羅城址,周十二裡,内有三塔,久毀,疑即古之臨潢。

    但史所雲涞流河遶京三面,又疑古城當在和戈圖綽農河之東岸,巴林與阿祿科爾沁接界處耳。

    漢章考府所在有異說二:盛京通志謂遼臨潢府當在呼倫貝爾與車臣汗之間,以涞流河為呼倫貝爾之烏爾傘河【此河東北入黑龍江;】又曹廷傑東三省輿圖說謂臨潢府即科爾沁右翼前旗東南五十裡錫伯城,以涞流河為今洮兒河【此河東會嫩江入松花江。

    】張穆蒙古遊牧記獨引一統志,于是丁謙五代史附錄考證證成之曰:府名臨潢,今波羅城址正在潢水以北,一合也;遼志涞流河遶京三面,今綽諾河即烏爾圖綽農河發源西北,南流至波羅城西,又迤而北轉東南流,正繞其城三面,則涞流河即綽諾河無疑二也;此河從西北而南,又由南迤而東北,乃潴于沙,稱為曲江甚肖,三合也;綽諾河北有哈喜爾河,自西而東與綽諾河會而同潴于沙,「哈喜」為「按出」轉音,卻由波羅城之北而東流,四合也。

    遼志臨潢府有潢河,複有黑水。

    富鄭公行程錄:「渡潢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