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帥克在吉拉裡一西達⑴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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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铐腳鐐。

    你把這家夥的名字記下來了嗎?我說的是嘎古尼。

    很好。

    那麼,明天早晨你大約十點鐘進城去。

    找到這個地方,上二樓,把這封信交給嘎占尼太太。

    ”  盧卡施中尉打開他的皮夾,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把一個沒寫收信人住址和姓名的白信封交給了帥克。

      “帥克,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接着說。

    “一個人總是越小心越好,所以我在上面沒寫收信人的住址和姓名。

    我就靠你把它交給應交的人。

    哦,記住那位太大的名字叫艾蒂迦——把它記下來了吧:艾蒂迦·嘎古尼太太。

    并且記住,交信的時候頂要緊的是慎重小心,而且要個回音。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要是他們不給我回音,我怎麼辦呢,長官?”  “對他們說,不論如何,非要個回音不可。

    ”中尉回答道,同時又打了個大呵欠。

    “可是我要睡覺去了,累極啦。

    ”  盧卡施中尉本來并沒打算在哪裡待下來。

    那天晚上他進城去,因為吉拉裡-西達的匈牙利人戲院正在上演一個音樂喜劇,他想去看看。

    劇中主要角色都是些肥胖的猶太女人,她們的拿手好戲是舞蹈時候把腳向半空踢來踢去。

      可是盧卡施中尉并沒被這種有趣的表演迷住,因為他借來的那副袖珍望遠鏡,鏡頭不是無色的;他看到的不是一條條的大腿,而隻是一道道淺紫色的影子在鏡面上擺來擺去。

      第一幕完了以後,他的注意力被一個跟着個中年男人的女人吸引住了。

    她正拖着他朝衣帽間走去,嘴裡說着要馬上回家去,不肯再看這種丢人的表演了。

    這些話她都是大聲用德語說的,她的伴侶卻用匈牙利話回答道:  “對,親愛的,咱們走吧。

    我跟你的感覺一樣:這種表演真是叫人惡心。

    ”  “Esistekelhaft,”⑺女人氣忿忿地說道。

    這時候,那個男人正幫她披上赴歌劇院時披用的鬥篷。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閃爍出這種荒唐表演所引起的憤怒。

    她的眼睛大而且黑,跟她那漂亮的風姿很相稱。

    她也望了盧卡施中尉一眼,一面着重地說着:  “Ekelhaft,wirklichekelhaft”。

    ⑻  她這一望非同小可,一段姻緣就這樣開始了。

      盧卡施中尉從衣帽間的管理員那裡打聽出來那是嘎古尼夫婦,那位嘎古尼先生在紹普洛尼街十六号開一家五金店。

      “他跟艾蒂迦太太住在二樓,”衣帽間的管理員用古代的鸨母那種細膩周到說着。

    “她是紹普朗⑼地方的一個德國女人,男的是匈牙利人。

    在這個城裡,什麼都是混合的。

    ”  盧卡斯中尉從衣帽間取出他的大衣,然後就進城,走到一家小咖啡館,占了一間雅座。

    他把一個羅馬尼亞的女孩子趕走,然後就要了紙筆和墨水,也要了一瓶法國白蘭地。

    他先仔細地思索了一番,然後就用他最漂亮的德文寫了下面這樣一封信。

    他覺得這是他生平一篇得意之作。

      親愛的夫人:  昨晚我赴劇院,看了使您氣惱的那個戲。

    第一幕演出時我自始至終都注視着您及您的丈夫,我不禁感覺您那位丈夫……  “我何妨狠狠地瞎恭維一頓,”盧卡施中尉尋思着。

    “像他那樣一個家夥憑什麼有那麼标緻的老婆呢?他的相貌簡直像一個剃過胡子的猩猩。

    ”  他接着寫他那封信:  ……您那位丈夫對于台上演的令人作嘔的滑稽戲表示頗為欣賞,而您對該劇極不滿意,因為它毫無藝術味道,隻投合了男人的劣根性而已。

      “娘兒們長得挺苗條的,”盧卡施中尉想着。

    “我最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  請原諒我素昧平生,這樣直接寫信給您。

    我一生也見識過許多女人,但是沒有人給我的印象像您那樣深刻,因為您對人生的觀點及看法與我的不深而合。

    我相信您那位丈夫自私到家,硬拖您去……  “這麼寫不成話,”盧卡施中尉說,又把“硬拖您去”塗掉,接着寫上去:  ……隻顧自己利益,偕您觀劇,而戲隻合他一人口味。

    我喜歡直率,我無意幹預您的家事,不過很想與您私下謀一面,就純藝術方面的題目與您一談……  “在這裡的旅館碰頭怕不成,我想還得把她領到維也納去,”中尉尋思着。

    “我想法請個臨時假。

    ”  因此,我冒昧地請求與您訂一約會,以便在光明正大的情況下,得以謀面,并進一步結識。

    我是不久即将面臨戰争危險的人,我深信您不至見拒這個請求。

    如蒙俯允,我在戰地恐怖中也将永遠銘記這一美妙無窮的日子,和我們二人之間的深切了解。

    您的決定對我即是法律。

    您的回音将成為我生命中的關鍵。

      他署上了名字,把剩下的法國白蘭地灑喝幹了,又叫了一瓶。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順便重讀他所寫的,差不多每句話都使他感動得流下淚來。

      早上,帥克把盧卡施中尉叫醒的時候,已經九點了。

      “報告長官,今天您值班,您睡過時辰啦,我現在得到吉拉裡-西達送這封信去。

    我七點叫過您一遍,七點半又叫了一遍,然後八點還叫了一遍——剛好他們上操,打這邊兒走過去,可是您隻翻了個身,報告長官——我說,長官您……”  原來盧卡施中尉自己咕哝了兩句,眼看又要翻過身去。

    可是他沒翻成功,因為帥克無情地搖撼着他,并且大聲嚷着:  “報告長官,我到吉拉裡-西達送那封信去啦。

    ”  中尉打了個呵欠。

      “那封信?對了,我那封信。

    你嘴得嚴緊,知道吧。

    這件事隻有你我兩個曉得。

    解散!”  中尉又把帥克剛才拽過的被子裹到身上,繼續睡了。

    同時,帥克就出發前往吉拉裡-西達去了。

      如果他半路沒碰上工兵沃地赤卡,紹普洛尼街十六号也許沒有那麼難找。

    多年以前,沃地赤卡曾在布拉格住過,因此,為了紀念一下他們舊雨重逢,唯一的辦法就是到布魯克的紅羊酒館去,那裡的女侍是捷克人。

      “你現在到哪兒去?”沃地赤年問道。

      “那是個機密,”帥克回答說。

    “可是你我既是老朋友,我告訴你吧。

    ”  他把一切原原本本對沃地赤卡說了。

    沃地赤卡說,他是個老工兵,他不能丢下帥克就走。

    他提議他們一道送那封信去。

      他們談了好半天過去的日子。

    十二點過不多久,他們就離開了紅羊酒館,事情仿佛都很順利自然。

    特别是他們心裡有一種根深蒂固的信念,就是他們誰也不怕。

    在到紹普洛尼街十六号的路上,沃地赤卡滔滔不絕地談着他對匈牙利人的仇恨。

    他一再對帥克說,他一遇到匈牙利人就會動起武來。

      終于,他們在紹普洛尼街十六号找到了嘎古尼先生開的那家五金行。

      “你最好等在這裡,”帥克在門口對沃地赤卡說。

    “我跑上二樓把信留下,等個回音。

    等一會兒就轉來的。

    ”  “什麼?我丢下你不管?”沃地赤卡抗議道。

    “你不曉得匈牙利人。

    我們得提防着點兒。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