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一)

關燈
悲吧,别把一罐奶全都倒在桌子上,倒一些在午茶罐裡吧。

    " "是,媽,對不起,媽,"朱絲婷應道,也同樣機械。

    "我對廚房裡的女人幹的事弄不來。

    我能幹的不過就是把吃剩下的東西從哪兒拿來,再拿回哪兒去,把剩餘的兩三十盤子給洗出來。

    " "按着吩咐你的去做吧;那樣就會好多了。

    " "再說說那個話題兒吧,"菲繼續說道。

    "我覺得沒有什麼可商量的。

    我的看法是,應該讓朱絲婷去試試,興許會幹得很不錯呢。

    " "我真希望我心裡有底就好了。

    "梅吉悶悶不樂地說道。

     "朱絲婷,你想到過出名得意嗎?"外祖母問道。

     "想得真真切切的。

    "朱絲婷說着,挑戰似的反那個舊的棕色廚房茶壺放在桌上,匆匆忙忙地坐了下來。

    "别抱怨啦,媽;我不會再在廚房裡有銀壺烹茶了,這是最後一道。

    ? "這壺茶正到家。

    "梅吉笑了笑。

     "哦,真好!什麼也比不上一杯好茶。

    "菲歎息着,啜了一口茶。

    "朱絲婷,你為什麼非要把事情對你媽媽講得這麼糟呢?你知道,這不是一個成名和前途的問題,這是一個本性問題,對嗎?" "本性,姥姥?" "當然是啦。

    演戲是你認為你打算要去做的事,對嗎?" "對。

    " "那麼,為什麼不這樣對你母親解釋呢?為什麼要用一些輕率的胡說讓好心煩意亂呢?" 朱絲婷聳了聳肩,把茶水一飲而盡,将空杯子推到媽媽面前,還要添茶。

    "我不知道。

    "她說道。

     "我-不-知-道。

    "菲糾正着她的發音。

    "我相信,你在舞台上會發音清晰的。

    你想當深員就是出于本性,對嗎?" "我想是的。

    "朱絲婷不情願地答道。

     "哦,一種固執而又愚蠢的克利裡家的自尊!朱絲婷,這也會成為你垮台有原因的,除非你學會控制它。

    一種怕被人笑話,或是被人嘲弄的愚蠢的恐懼心理。

    盡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覺得你母親是個冷心腸的人。

    "她拍了拍朱絲婷的後背。

    "讓讓步吧,朱絲婷,要合作。

    " 可是,朱絲婷卻搖了搖頭,說:"我做不到。

    " 菲歎了口氣。

    "好吧,祝你一切如意吧,孩子,你會得到我為你的事業的祝福的。

    " "謝謝,姥姥,我感激你。

    "陰郁地吸着鼻子,兩眼凸出,非常蔑視澳大利亞和澳大利亞人,盡管她仍然要敲他們竹杠。

    她一生中最關心的似乎就是煤氣和電的費用,而她最主要的弱點就是抵擋不住朱絲婷的隔壁鄰居,一個很樂意以自己的國籍而搭她的油的英國小夥子。

     "我可不在乎我們一起話舊的時候偶爾讓這個老寶貝兒高興一下。

    "他告訴朱絲婷。

    "你知道,她對我幹着急,摸不着。

    你們這些姑娘們即使在冬天也不準用電熱器,可是她卻給了我一個,隻要我樂意,夏天我都可以用。

    " "蕩婦。

    "朱絲婷平心靜氣地說。

     他的名字叫彼得·威爾金斯,是個漂流四方的海員。

    "請賞光,有時我會給你來本好茶的。

    "他在她身後喊道,相當欣賞那雙淺淡、迷人眼睛。

     朱線婷到他那裡喝茶,但謹慎的選擇了一個迪萬太太不會暗中嫉妒的時間,并且對擋退彼得也盡以為常了。

    這此年在德羅海達騎馬、幹活,使她的力氣有了相當可觀的增長。

    就是讓她用拳頭打皮帶下的那個部位,她也不在乎。

     "你真該死,朱絲婷!"彼得喘着氣,擦去了眼睛上疼出的淚水。

    "投降吧,姑娘!你總有一天會失去它的,你知道!現在不是維多得亞時代的英國了,你别指望留着它等到結婚。

    " "我沒打算把它保留到結婚,"她整了整衣服,答道。

    "我隻是還沒有肯定誰将得到這份榮幸,就是這樣。

    " "你也沒什麼可值得大吹特吹的!"他怒氣沖沖地說道;這話可真傷了她的感情。

     "是的,我是沒什麼了不昨的。

    你說什麼都行,彼蒂①。

    你休想用話來傷我。

    處女沒有幾個,可想亂搞的男人卻有的是。

    "①彼得的昵稱。

    --譯注 "這樣的女人也有的是!看看前面好套公寓吧。

    " "那就請你去找弗蘭克舅舅,告訴他廚房裡有茶,用具體行動來表示你的感激吧。

    " 朱絲婷走了,梅吉單凝視着非。

     "媽,你真叫人感到吃驚,真的。

    " 菲微微一笑。

    "哦,你得承認,我從來沒在試圖告訴我的任何一個孩子應該去做什麼。

    " "是的,從來沒有,"梅吉溫柔地說道。

    "我們對此也很感激。

    " 朱絲婷回到悉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把她的雀斑去掉。

    不幸的是,這不是一個很快的過程;這要占用她約12個月之久的時間,此後,她一生都得呆在避陽光的地方。

    事則雀斑還會想去而複來。

    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給自己找一個房間、那時候,人們都在營造私房,認為在公寓大廈裡雜居而處是一件令人詛咒的事,因此,找房子在悉尼是一件大事。

    但是,她終于在紐特拉爾海灣找到了一套兩間的公寓,在一幢坐落在古老而巨大的海濱旁的維多利亞時代的樓房裡,這座樓房已經一蹶不振,被改造成了許多肮髒的、半開闊的房間,房租是一個星期5鎊10先令。

    叫人不能容忍的是,浴室和廚房是公用的,全體房客共而用之。

    但是。

    朱絲婷感到相當滿意。

    雖然她受過良好的家政訓練,但是她還是缺少做家庭主婦的本能。

     住在波茲維爾花園比她在卡洛頓劇院當藝徒更令人着迷。

    劇院的生活似乎就是躲在道具布景後面,看着其他人排戲,偶爾跑個龍套,熟記莎士比亞、肖伯納和謝立丹①的大量作品。

    ①理直德·布林斯得·謝立丹(1751-1816),是英國的劇作家和政治活動家。

    --譯注 連朱絲婷的公寓在内,波茲維爾花園有六套公寓,其中還得算上老闆娘迪萬太太的那一套。

    迪萬太太是一位65歲的倫敦人,總是…… "哦,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朱絲婷說道。

     前面公寓裡的兩個姑娘是同性戀者,她們為朱絲婷的到來而歡欣鼓舞,後來才明白她不僅對此不感興趣,甚至連和人私通都沒搞過。

    起初,她對她們的暗示不甚有把握,但是,當她們赤裸裸地說明白之後,她便聳了聳肩膀,毫無所動,這樣,經過一段時間的适應之後,她就為了她們共鳴的,中立的知已女友,危難時的避風港;她曾把比麗從監獄中保釋出來過;當波比不願意和帕特、艾爾、喬治和羅妮那樣挨着人在在地上大嘔大吐的時候,她便把波比帶到瑪特醫院去洗胃。

    她覺得,這确乎是一種危險的感情生活。

    男人是夠壞的了,但是,他們的風味不至于有本質性的區别。

     于是,她在卡洛頓劇院,波茲維爾花園和姑娘們之間就象在金格波時一樣被人熟悉了,朱絲婷交了不少朋友,而且都是她的好朋友。

    當她們向她傾訴自己的苦惱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的苦惱相告;她隻向戴恩訴說過自己的苦惱,盡管承認有一點兒苦惱的事看來并不會使她受到什麼損害。

    她身上最讓她的朋友們着迷的東西就是她那種傑出的自制力;仿佛她從孩提時代志就鍛煉自己不讓環境影響她的身心健康。

     被稱之為朋友的每一個人的主要興趣就是想看看朱絲婷最終決意如何,在什麼時候,是何許人将使她成為一個完滿的女人,但是她則不緊不慢。

     阿瑟·萊斯特蘭奇是艾伯特·瓊斯太太那城資格最老的演青少年的主角演員,盡管在朱絲婷到卡洛頓劇院一年之前,他已經惆怅地告别了自己的40歲生日。

    他的體型很好,是個沉着,可靠的演員。

    他那輪廓分明,富于男子氣的臉龐和那一頭密密的黃色卷發總是以博得觀衆的滿堂彩聲。

    頭一年的時候,他并沒有注意到沉默寡言、一絲不苟的按着吩咐幹事的朱絲婷。

    但是在年底,她的去雀斑療程結束的時候,她開始從布景道具中顯得突出醒目,而不是和布景混在一起,令人難以察覺了。

     去掉雀斑,描起黑眉毛和黑睫毛之後,她變成了一個俊姑娘,頗有小精靈般的、含而不露的風采。

    她既沒有盧克·奧尼爾的那種醒目的美,也沒有她母親的那種優雅雍容。

    她的身材雖然并不驚人,但還算說得過去,隻是略顯單薄,但那頭鮮豔的紅發十分醒目。

    可是在舞台上,她就不大一樣了;好可以使人們認為好美如特洛伊的海倫,或醜如巫婆。

     阿瑟是在一次教學時間中第一次注意到她的,當時要求她用不同的音調朗誦康拉德①的《吉姆爺》中的一段台詞。

    她朗誦得實在是棒極了!他能感到艾爾伯特·瓊斯心中非常激動,并且終于理解戈爾為什麼專心緻志地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多時間了。

    這是個天生的摹仿者,但還遠不止如此;她使自己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上了特色。

    還有那嗓音具有任何一個男演員的那種非凡的秦質,深沉、喑啞、具有穿透力。

     ①約瑟夫·康拉德(1857-1924)是英國小說家,原籍波蘭。

    作品多以海上生活為題材。

    --譯注 因此,當他看見她捧着一杯茶,膝頭上攤着一本書坐在那裡的時候,也就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在讀什麼呢?" 她擡起頭來,微笑着,"普魯斯特①的書。

    "①馬歇爾·普魯斯特(1871-1922)是法國小說家,擅長寫超越時空概念的潛意識。

    --譯注 "你不覺和他有點兒枯燥嗎?肯定不是,除非一個人對雜談不感興趣,你知道。

    他是個了不直的老雜談家。

    " 他不舒服地确信,她在以她的聰敏注視他,但是他原諒了她。

    不過是個愛走極端的年輕人罷了。

     "我已經聽到你朗誦康拉德的劇本了。

    好極啦。

    " "謝謝。

    " "也許我們可以不時一起喝喝咖啡,讨論一下你的計劃。

    " "如果你願意的話。

    "她說道,又低頭看普魯斯特了。

     他甯願想約去喝咖啡也不願請人吃飯;他的太太總是滿足不了他,不過,請朱絲婷吃飯是否能讓她産生感激之情,他心裡不甚有把握。

    但是,他還是堅持履行了他那非正式的邀請,把她帶到了伊麗莎白大街下邊的一個又暗又小的地方,自信他的太太不會找到個地方來。

     出于一種自衛,朱絲婷已經學會了吸煙,她對總是一本正經地拒絕别人遞過的煙已經感到厭煩了。

    坐定之後,她從提包裡拿出了自己的煙,這是一盒未開封的煙,她小心翼翼的剝去了頂部轉圈撕開的玻璃紙,使大一些的玻璃紙依然包着煙盒的下部。

    阿瑟看着她那謹而慎之的樣子,覺得好笑,很感興趣。

     "幹嘛要這麼麻煩?全扯掉算了,朱絲婷" "那多不整潔呀!" 他拿起了那個煙盒,若有所思地敲着那完整的外套。

    "倘若我現在是赫赫有名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①的一個門徒的話……"①西格蒙德·弗洛伊德(1856-1939),奧地利著名的心理學家和精神病醫生,精神分析學的創立者--譯注 "倘若你是弗洛伊德的門徒又怎麼樣?"她瞟了一眼,看見女侍者正站在身邊。

     使他惱火的是,她隻給她自己叫了一份,但是他把這件事放了過去,更願意抓住自己腦子中的那個想法。

    "請來一杯清咖啡。

    現在咱們還是回到剛才我說到的弗洛伊德吧。

    我不知道他對此會有什麼想法?他也許會說……" 她從他手中拿過了煙盒,打開,取出一支香煙,沒容他翻出火柴,她就給自己點了煙。

    "說什麼?" "他會認為你願意何持膜狀物的完整,對嗎?" 她那咯咯的笑聲穿過了煙氣霭霭的空氣,幾個男人莫名其妙地轉過頭來。

    "他會這樣講嗎?阿瑟,要是我依然是個處女,你就這樣兜着圈子問我嗎?" 他的舌頭惱怒地響了一下。

    "朱絲婷!我看我得在其他一些事上教教你搪塞的高明技巧。

    " "在哪些事上呢,阿瑟?"她把雙肘支在桌上,眼睛在昏暗中閃着光。

     "嗯,你需要學什麼?" "事實上你受過相當良好的教育。

    " "在所有的事情上?" "老天爺,你很了解應該怎樣強調你的話,對嗎?很好,我一定記住你是怎樣說那話的。

    " "有些事情隻能通過直接體驗才能學到。

    "他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