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怯薛軍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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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唐風解釋說:“這是個很古老的文字,‘宓’指黨項民族最早起源于遙遠、康靜的地方。

    我想黨項人之所以将沙漠中的這座古城命名為‘宓城’,可能是有某種特殊的含義,不過,這個特殊含義我現在還說不好。

    ” 唐風接着說道:“從碑文第二段開始,記載的就是蒙古大軍征讨宓城的具體過程。

    難能可貴的是,劉秉忠把整個戰争的過程寫得非常具體,使我們今天能夠得知當年的情形。

    第二段一開頭,‘四月,大軍至黑城,一敗宓城之黨項’就讓我吃了一驚,四月當忽必烈大軍到達瀚海的時候,第一戰他們擊敗了黨項人,讓我吃驚的是他們這一仗的地點竟然是黑城。

    ” “就是科茲諾夫發現的黑水城?”葉蓮娜問道。

     “嗯,就是黑水城!黑水城在元代一直被使用,并作為管理這片區域的首府。

    但是黑水城離我們要找的宓城應該有數百裡的距離,宓城的黨項人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長途奔襲,跑到那麼遠的地方與忽必烈大軍激戰?” “困獸猶鬥罷了,因為後來那個老妪吐露了實情!”韓江道。

     “即便如此,宓城黨項人的勇氣也是超乎我想象的。

    接着五月初,忽必烈大軍進軍至九裡堡等處,有流言在軍中傳播,以至軍士恐懼不敢向前。

    我想肯定是關于宓城和黨項人的種種可怕傳說,也許當年蒙古大軍聽到的傳說和我們聽到的很像。

    ” “這也許是黨項人的心理戰!”韓江道。

     “很有這種可能。

    總之,最後忽必烈震怒,強命大軍行進,在千戶鎮外再次被黨項人偷襲,忽必烈大軍大敗。

    幸虧怯薛軍将士拼死将忽必烈救出,才使忽必烈躲過了一劫,否則曆史就真要改寫了。

    不過,這段記載最讓我震驚的并不是這些,而是那句‘宓城之黨項果骁勇異常,并善驅使隗夔等兇獸,我軍大潰,大汗險為兇獸所害’。

    ”唐風說到這時停了下來,環視衆人,他的眼中寫滿了恐懼。

     在濃濃的霧氣中,衆人面面相觑。

    片刻之後,梁媛先打破了沉默:“這個隗……隗夔是什麼東西?” 唐風把頭扭向一邊,看着平靜的水面,喃喃道:“我想這個東西就是我們見到的那具不明骨骸。

    ” “一種能把人掏空撕碎的兇獸!”韓江停了一下,又說道,“看來當年宓城的黨項人馴養了這種兇獸,并将它用在戰争中。

    千戶鎮屠城和這次戰役黨項人都使用了隗夔,把蒙古大軍打得大敗。

    ” “一定是這樣,這種兇獸還險些要了忽必烈的命!忽必烈雖然得救,但顯然被這種兇獸驚吓到,以至于患了病,二十日才痊愈。

    雖然碑文中劉秉忠隻說是‘小疾’,但我想劉秉忠這是為尊者諱,什麼小疾要二十日才好?忽必烈一定是得了一場大病!那麼反過來講,什麼兇獸能把見多識廣、威震天下的忽必烈吓倒呢?這個‘隗夔’看來确實是個很厲害的東西!”唐風說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從我對那具骨骸的推斷,不難看出,這個隗夔一定是個相貌兇惡、力大無窮、動作敏捷的怪獸!” “好在這些家夥已經都死了,否則我就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梁媛慶幸地拍拍前胸。

     “但願如此!”唐風又接着說道,“第三段記述了此戰之後,忽必烈與劉秉忠和八思巴謀劃的具體經過。

    劉秉忠獻策采取圍困之策,忽必烈心存疑慮,說以往幾十年一直有兵馬駐守在宓城附近,但宓城一直沒有被擊敗,再采取這樣的計策有用嗎?劉秉忠說這次派重兵圍困,然後再派人尋找通往宓城的捷徑,也采取偷襲之策。

    忽必烈采納了他的計策。

    不能不說,忽必烈手下有劉秉忠這樣的大臣是他的幸運!宓城地形複雜,忽必烈大軍人數雖多但施展不開,所以當千戶鎮外再次失敗後,蒙古大軍及時改變了策略,轉攻為困——這是一種積極的‘困’。

    前面幾十年沒有困死宓城的黨項人,我想宓城除了物産豐富,自給自足外,也一定有些渠道連接外面。

    現在劉秉忠加重兵将所有通往外部的通道都堵死,這無疑對宓城的黨項人是滅頂之災,而且劉秉忠不僅僅采取‘困’這一招,還積極命人尋找捷徑,準備偷襲宓城!” “這是用黨項人的辦法對付黨項人啊!”梁媛歎道。

     “劉秉忠獻計後,八思巴也提醒忽必烈,可以在軍中尋找當年跟随成吉思汗來過此地的老軍士,當然更重要的也是更厲害的一招是從敵人内部瓦解敵人——如有歸附之人,更需問之,定有所獲。

    ” “看來這劉秉忠和八思巴兩人都是厲害的角色,這樣一搞,宓城的黨項人要遭殃了!”韓江長歎道。

     “那你就低估宓城這些黨項人了!第四段記載圍困之策開始挺有效果,黨項人為了突圍,屢屢主動進攻,但都被堅守的蒙古大軍擊退。

    這讓我想起了我們一開始在狼窪附近發現的一些防禦工事,當時我們感到奇怪為什麼那裡會出現蒙古人的防禦工事,現在這篇碑文解釋了這個問題,那些工事應該是蒙古人在千戶鎮被屠,退守到狼窪一線的時候建造的,也可能就是在忽必烈采納劉秉忠之計後修築的。

    ” 韓江聽了唐風的推斷,想了想:“那麼,在沙漠中像那樣的防禦工事應該還有不少。

    ” “總之,黨項人被徹底困在宓城。

    這時,蒙古大軍又開始實行另一計策——尋找通往宓城的捷徑。

    八思巴找來幾個曾經随成吉思汗來過這裡的老軍士,‘穿峽谷,涉流沙,幾番遇險,幾番受困,終潛至往生海邊’。

    從他們的過程中,你們看出什麼了嗎?”唐風用詢問的眼光注視着大家。

     梁媛想了想,道:“他們所走的這條路似乎……似乎和我們所走的路差不多啊!” “是的,我想老軍士帶八思巴所走的路就是我們這幾天所走的路線,接下來‘然此海變化無端,兇險異常,常無形于瀚海,又廣袤于戈壁,水質雖清,然水下白骨累累,巨蟒穿行,更有大霧籠罩,不知其周長幾何’,這不與我們在這裡遭遇的情形一模一樣嗎?” “看來上千年來這裡都是如此!”韓江驚歎道。

     “更為重要的是,這段記載又證實了那個關于往生海的傳說——變化無端,兇險異常,常無形于瀚海,又廣袤于戈壁……”唐風嘴裡喃喃自語,望着不遠處被大霧籠罩的海子,陷入了沉思。

     許久,唐風望着遠處,說道:“成吉思汗大軍當年就止步于此,幾十年後,忽必烈的大軍也被困于此地。

    當年八思巴恐怕也像我們一樣,在這往生海邊被濃霧所困,進退維谷,以至于他感歎道——絕險之地,十萬大軍不可進也。

    ”唐風感慨了一番,又回到碑前,指着第五段碑文道:“顯然,忽必烈、八思巴和劉秉忠都低估了宓城黨項人的決心和毅力,他們圍困了宓城幾個月,黨項人并沒有屈服。

    從碑文上可以看出,黨項人後來已經沒有什麼力量向蒙古大軍發起主動進攻,但是他們仍然依托複雜的地勢和堅固的城池據守,忽必烈大軍也沒有辦法。

    當時正值盛夏,沙漠中缺糧少水,酷暑難耐,軍心不穩,于是大臣和将領都想退兵,忽必烈也有此意,隻有八思巴和劉秉忠堅持不能退兵。

    八思巴不但是一代宗教領袖,更是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他準确判斷出這時候宓城的黨項人也很困難——應該比他們還困難,這場戰争很快就要見分曉了,這時候就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如果此時退兵,将會功虧一篑!劉秉忠的看法與八思巴相同,并對忽必烈說,這次大汗親征,如果就這樣無功而返,那麼宓城黨項人将會氣勢更盛,今後就很難制服了!最終,八思巴和劉秉忠幫助忽必烈重新堅定了決心。

    ” “看來凡事都需要堅持,我想我們離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