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 第九十五回 素姐洩數年積恨 希陳捱六百沉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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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出來救援!”寄姐聽說,三魂去了九魄;也才是脫了衣裳,小成哥含着xx頭,尚不曾睡着。

    寄姐着了忙的人,把小成哥揪了奶往旁裡一推,推的小成哥怪哭。

    拉過一條褲子,就往身上穿,左穿穿不上,右穿穿不上,穿了半日,方才知是褲子。

    及至拉過襖來,又提不着襖領。

    伍旋了半日,方才穿了上下衣裳。

    下的床來,又尋不見着地的鞋。

    門子一替一替的傳進梆來,說:“出去快救!這會子隻聽得打,不大聽得做聲了!”寄姐也沒得換鞋,坎上了一頂冠子,叫一個丫頭看着小成哥,自己領着兩個家人媳婦,幾個丫頭,竟出宅門,傳叫衙役回避。

    寄姐推那房門甚是頂得結實,不能抗動分毫。

    窗戶又甚緊固,推撬不開。

     素姐見外邊有人救護,越發狠打。

    寄姐着極說道:“事到其間,也就顧不得體面,叫衙役來弄開門罷!”傳了一聲,來了一大夥子,抗門的抗門,弄窗戶的弄窗戶,弄開了一葉隔斷間木闆。

    寄姐頭一個鑽将出去,說道:“你怎麼來!下狠打世人哩麼!”去奪他的棒椎。

    他隻說寄姐要去與狄希陳回席,方才放手,說道:“好妹妹!冤有頭,債有主,不幹你事。

    他太欺心,我饒他不過,今日合他對了命罷!”寄姐道:“你合他對了命,俺孤兒寡婦的,怎麼回去呀?”看那狄希陳躺在床上,隻有一口油氣,絲來線去的呼吸。

     外邊一個上宿的書辦隔窗禀道:“老爺被打傷重,小人們在外邊暗數,打過六百四十棒椎。

    快尋童便灌下,免得惡血攻心。

    傳到外邊,孟鄉宦家有真正血竭,求他須些,方可救活。

    ”寄姐即時分付,叫人外邊尋童便,一面拿帖問孟鄉宦求讨血竭。

    隻見狄希陳一陣一陣的發昏,口裡漾出鮮血。

    寄姐要着人擡他進去,倒還是那個書辦禀道:“奶奶不必把老爺擡進衙内。

    觀其下得這等毒手,豈可還叫老爺進虎袕?裡邊一時堤防不及,必死毒手無疑。

    倒還是外邊小人們看守,可保無虞,又好教人調治。

    奶奶要出來看望,小人們暫時回避就是。

    ”寄姐道:“這說的有理,我就沒想到。

    你是個甚麼人?叫甚麼名字?”那人道:“小人是值堂書辦,名字呂德遠。

    ”寄姐道:“外邊事體就累你照管。

    等爺好了,另有酬你處。

    ” 呂德遠又叫暖下好酒,伺候等童便來好合成一處的灌下。

    不多一會,傳了兩碗童便進來,倒也清瑩,絕無蚤氣,攙了一茶鐘純酒,灌下肚去。

    歇有一鐘熱茶時分,狄希陳方睜開眼睛。

    看見許多女人圍着,開口說道:“打死我了!我如死了,好歹叫他替我償命!”素姐使得乏乏的,坐在一旁,說道:“我有本事打殺人,也怕償命麼?我剛才實要照你緻命去處結果了你,我想叫你忒也利亮,便宜了你,不如我零碎成頓的打,叫你活受!你這些年欺心作孽,死有餘辜!我還沒得報仇,養得你性子驕驕的。

    别說他兩個你也曾拜他為師,就止于我的師父,千鄉萬裡送了我來,你連飯也不留他吃頓,每人丢給四五錢銀子,撚着就走。

    我說着,能呀能的。

    我來了二十多日,我屋裡,你門也不踹踹,推托事故,往外頭來挺屍!”寄姐道:“可是你的不是。

    我那樣的說,該讓進他來待他個飯,每人送二三兩銀子給他。

    别說别人的話你不聽,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要是我當時的性子,我也不饒你。

    ” 狄希陳唉哼着說道:“我的不是!悔的遲了!”正說着,閉了眼,搭拉了頭。

    寄姐問他是怎麼。

    他唉哼說:“惡心,眼黑。

    ”寄姐忙叫人問呂德遠。

    他說:“還有不曾用完的童便,再攙熱酒灌下。

    ”果然又灌了一碗。

    狄希陳方又漸漸轉來。

    卻又要了血竭來到,熱酒研化下去。

    待不一會,渾身骨節,隻聽得對湊般響。

    響聲已住,狄希陳說通身就似去了千百斤重擔的一般,住了惡心,也不眼黑。

    隻覺得通身受傷去處,登時發出青紅腫來。

    問呂德遠,說是:“毒傷外攻,不往裡潰,可保無事,請奶奶放心回宅。

    小人們在老爺房内上宿,種上了火,待半夜起來再把血竭調灌一服,通常無事。

    ”寄姐交付與他,催促了素姐進内。

    呂德遠又悄悄的對張樸茂說道:“新來的奶奶,觀其這般狠毒,下狠手殺夫,合奶奶說知,二位相公都要萬分堤備,免得有失。

    ”說與寄姐,也甚是知感。

     狄希陳受了如此痛毆,不知何日得痊,怎生下落,且聽下回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