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閉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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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稱他們對此次旅行承擔全部責任并接受所有的條件。

    他們沉靜而堅決地準備好了這具有世界曆史意義的旅程。

     他們到達車站時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沒有記者,沒有拍照片。

    在瑞士沒有人知道烏裡揚諾夫先生,他戴着揉皺了的帽子,穿着舊上衣和笨重到可笑地步的礦工鞋(他把這雙鞋一直穿到瑞典),夾雜在這一群提箱挎籃的男男女女之中,默默地、不引入注目地在車廂裡找了一個座位。

    這群人看上去與南斯拉夫、小俄羅斯、羅馬尼亞來的無數移民并無兩樣。

    這些移民在被送往法國海岸,從那裡遠渡重洋之前,常常在蘇黎世坐在自己的木箱子上休息,幾個鐘頭。

    瑞士工人黨不贊成這次旅行,他們沒有派代表送行,隻來了幾個人。

    為的是給故鄉的人捎去一點食品和他們的問候,還有幾個人想利用最後幾分鐘的時間勸阻列甯放棄這“胡鬧的、罪惡的旅行’’。

    但是決心已下,三點十分列車員發出信号,接着列車滾滾地駛向德國邊界哥特馬丁根。

    三點十分,自這個時刻起,世界時鐘的走法變了樣。

     被封閉的列車 世界大戰中發射了幾百萬發毀滅性的炮彈。

    規模最大、威力最強、射程最遠的發射物,是由工程師設計出來的。

    但是,在近代史上沒有哪一發炮彈能像這趟列車那樣射得遙遠,而且一彈命中。

    這趟列車上載着本世紀最危險、最堅決的者,正從瑞士邊境急馳過德國領土,要在彼得堡下車,然後就在那裡把這個時代的舊秩序炸毀。

     在哥特馬丁根,這一車不尋常的發射物停在鐵軌上,這是一節二等和三等的車廂,女人和孩子占了二等席位,男人們占三等席位。

    在地闆上畫了一道粉筆線,這就是人的領土和兩個德官用的車廂之間的中立地帶的分界線。

    這兩個軍官是來陪送這批有生命的烈性炸藥的。

    列車平安地行駛了一夜。

    隻在到達法蘭克福時湧上來幾個德國士兵,還有一些德國社會黨人,他們聽說者要從這裡過境,試圖服這批旅行者,但都被拒絕了。

    列甯明白,假如他在德國的領土上和德國人哪怕隻說一句話,也會受到巨大的懷疑。

    在瑞典,他們受到熱烈的歡迎。

     他們撲向早餐桌,桌上的點心對他們說來簡直像是難以置信的奇迹。

    到這時列甯才買了一雙新鞋。

    換下了他那笨重的礦工鞋,他還買了幾件衣服,終于到達國境了。

     射擊開始了 列甯在踏上祖國土地後的第一個舉動是最典型不過的舉動了:他并沒有先看看哪一個人,而是首先撲到報紙上去。

    離開十四個年頭了,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沒有看見過它的土地、國旗和士兵的軍服。

    但他不像别人那樣把堅如鐵石的思爆發為盈眶的淚水。

    也不像婦女們那樣去擁抱那些驚訝得不知所措的士兵們。

    報紙,首先要看看報紙,特别是《真理報》。

    要看這份報紙,看看他的這份報紙是不是堅定地站在國際的立場上。

    他憤怒地把報紙揉成一團。

    不夠,不夠!這裡還老是充斥着關于“祖國”的陳詞濫調,還是“愛國主義”那一套夢呓,這裡沒有多少他所認為的純正的。

    他感到,此刻正是他應該歸來的時候,要用猛力來扭轉舵輪,要力挽狂瀾,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要把他平生的理付諸行動。

    但是,他能做到這一點嗎?他還有些不安,還有一些緊張。

    到了彼得堡——這個城市現在還叫這個名字。

    但是這長不了——米留可夫會派人逮捕他嗎?朋友們驅車前來迎接他。

    除了他們,還有加米涅夫和斯大林來到光線很壞的三等車廂裡,昏暗朦胧的燈光有氣無力地照射在他們的臉上,一種神秘的微笑仍明顯可見。

    他們沒有回答什麼,或者是不想回答。

     但是存在的現實做了無聲的回答。

    當列車轟隆轟隆地開進芬蘭車站時,車站前的廣場上已經擠滿了成千上萬的工人、各兵種的儀仗隊,他們正等候着那位從中歸來的人。

    《國際歌》的歌聲驟起。

    當弗拉基米爾·伊裡奇·烏裡揚諾夫走出車站時,這個前天還住在鞋匠家的人已經被幾百雙手抓住并把他高舉到一輛裝甲車上。

    探照燈從樓房和碉堡裡射出來,光線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就站在這輛裝甲車上向人民發表了第一篇演說。

    大街小巷都在震顫着,不久之後就開始了“震撼世界的十天”。

    射擊開始了!要摧毀一個帝國!要粉碎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