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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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微風之中。

    我放棄了祈禱,設想了一個更謙卑的祈求,祈求變化,祈求刺激。

    而這懇求似乎也被吹進了浩茫的宇宙。

    “那麼”,我近乎絕望地叫道,“至少賜予我一種新的苦役吧!” 這時,晚飯鈴響了,把我召喚到了樓下。

     直到睡覺的時候,我才有空繼續那被打斷了的沉思。

    即便在那時,同房間的一位教師還絮絮叨叨閑聊了好久,使我沒法回到我所渴望的問題上。

    我多麼希望瞌睡會使她閉上嘴巴!仿佛隻要我重新思考伫立窗前時閃過腦際的念頭,某個獨特的想法便會自己冒出來,使我得以解脫似的。

     格麗絲小姐終于打瞌了。

    她是一位笨重的威爾士女人,在此之前我對她慣常的鼻音曲除了認為讨厭,沒有别的看法。

    而今晚我滿意地迎來了它最初的深沉曲調,我免除了打擾,心中那抹去了一半的想法又立刻複活了。

     “一種新的苦役!這有一定道理,”我自言自語(要知道,隻是心裡想想,沒有說出口來)。

    “我知道是有道理,因為它并不十分動聽,不像自由、興奮、享受這些詞,它們的聲音确實很悅耳,徒然浪費時間。

    但是這苦役卻全然不同!它畢竟是實實在在的,任何個人都可以服苦役。

    我在這兒已經服了八年,現在我所期求的不過是到别處去服役。

    難道我連這點願望也達不到?難道這事不可行?是呀,是呀,要達到目的并非難事,隻要我肯動腦筋,找到達到目的之手段。

    ” 我從床上坐起來,以便開動腦筋。

    這是一個寒冷的夜晚,我在肩上圍了塊披巾,随後便全力以赴地進一步思考起來。

     “我需要什麼呢?在新的環境、新的面孔、新的房子中一個新的工作。

    我隻要這個,因為好高鹜遠是徒勞無益的。

    人們怎樣才能找到一個新工作呢?我猜想他們求助于朋友。

    但我沒有朋友。

    很多沒有朋友的人隻好自己動手去找工作,自己救自己,他們采用什麼辦法呢?” 我說不上來,找不到答案。

    随後我責令自己的頭腦找到一個回答,而且要快。

    我動着腦筋,越動越快。

    我感到我的腦袋和太陽穴在搏動着。

    但将近一個小時,我的腦子亂七八糟,一切努力毫無結果。

    我因為徒勞無功而心亂加麻,便立起身來,在房間裡轉了轉,拉開窗簾,望見一兩顆星星,在寒夜中顫抖,我再次爬到床上。

     準是有一位善良的仙女,趁我不在時把我需要的主意放到了我枕頭上,因為我躺下時,這主意悄悄地、自然而然地閃入我腦際。

    “凡是謀職的人都登廣告,你必須在《××郡先驅報》上登廣告。

    ” “怎麼登呢?我對廣告一無所知。

    ” 回答來得自然而又及時: “你必須把廣告和廣告費放在同一個信封裡,寄給《先驅報》的編輯,你必須立即抓住第一個機會把信投到洛頓郵局,回信務必寄往那裡郵局的J.E.。

    信寄出後一個星期,你可以去查詢。

    要是來了回音,那就随之行動。

    ” 我把這個計劃琢磨了二三回,接着便消化在腦子裡,我非常清晰地把它具體化了,我很滿意,不久便酣然入睡。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來了,沒等起床鈴把全校吵醒就寫好了廣告,封入信封,寫上了地址。

    信上說: “現有一位年輕女士,熟悉教學(我不是做了兩年的教師嗎?)願謀一家庭教師職位,兒童年齡須幼于十四歲(我想自己才十八歲,要指導一個跟我年齡相仿的人是斷然不行的)。

    該女士能勝任良好的英國教育所含的普通課科,以及法文、繪畫和音樂的教學(讀者呀,現在這張狹窄的技能表,在那個時代還算是比較廣博的)。

    回信請寄××郡洛頓郵局,J.E.收。

    ” 這份文件在我抽屜裡整整鎖了一天。

    用完茶點以後,我向新來的校長請假去洛頓,為自己也為一兩位共事的老師辦些小事。

    她欣然允諾,于是我便去了。

    一共有兩英裡步行路程,傍晚還下着雨,好在白晝依然很長。

    我逛了一兩家商店,把信塞進郵局,冒着大雨回來,外衣都淌着水,但心裡如釋重負。

     接着的那個星期似乎很長,然而,它像世間的萬物一樣,終于到了盡頭。

    一個秋高氣爽的傍晚,我再次踏上了去洛頓的路途。

    順便提一句,小路風景如畫,沿着小溪向前延伸,穿過彎彎曲曲秀色誘人的山谷。

    不過那天我想得更多的是那封可能在,可能不在小城等着我的信,而不是草地和溪水的魅力。

     這時我冠冕堂皇的差使是度量腳碼做一雙鞋。

    所以我先去幹這件事。

    了卻以後,從鞋匠那兒出來,穿過潔淨安甯的小街,來到郵局。

    管理員是位老婦人,鼻梁上架着角質眼鏡,手上戴着黑色露指手套。

     “有寫給J.E.的信嗎?”我問。

     她從眼鏡上方盯着我,随後打開一個抽屜,在裡面放着的東西中間翻了好久好久。

    時間那麼長,我簡直開始有些洩氣了。

    最後,她終于把一份文件放到眼鏡底上,過了将近五分鐘,才越過櫃台,遞給我,同時投過來刨根究底,疑慮重重的一瞥——這封信是寫給J.E.的。

     “就隻有這麼一封?”我問。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