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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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指着上午七點三十分。
石神抱着公事包走出家門，公事包裡，放着他在這個世上最在乎的東西。
是他目前正在研究的某個數學理論的相關檔案。
與其說目前，說是多年來持續研究至今，或許更為正确。
畢竟，連大學的畢業論文，他都是以那個理論為研究主題，而且至今尚未完成。
要完成這個數學理論，恐怕還得再耗費二十年以上的光陰，他暗自估算着。
弄得不好，說不定還得更久。
正因為如此艱難，他堅信這才是最适合數學家投注一升的課題。
而且，他也自負除了自己之外無人能夠完成。
如果能夠完成不須考慮其他，也不用被雜務剝奪時間，可以專心研究的話不知該有多好&mdash&mdash石神常常馳騁在這樣的妄想中。
每次隻要想到有生之年不知是否能完成這個研究，他就惴惴不安地覺得把時間耗在其他不相幹的事情實在可惜。
他決心不管去哪裡，都不能抛下這個檔案夾。
他得珍惜分分秒秒，就算讓研究再進一步也好。
隻要有紙筆，這并非不可能。
隻要能繼續這個研究，他便别無所求。
他機械性的走着固定的路線。
過了新大橋，沿着隅田川邊前行，右邊是藍色塑膠布搭成的成排小屋。
一頭花白長發綁在腦後的男人，正把鍋子放在瓦斯爐上，不知鍋裡是什麼。
男人身邊系着淺咖啡色的雜種狗，狗把屁股對着主人，懶洋洋地坐着。
&ldquo罐男&rdquo還是老樣子，忙着壓扁罐子，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
他身邊，放了兩個早已塞滿空罐的塑膠袋。
經過&ldquo罐男&rdquo面前繼續走了一陣子，就看到長椅，椅子上空無一人。
石神朝那裡瞥了一眼，又恢複低頭的姿勢。
他的步調毫無變化。
前方似乎有人走過來。
就時間來說，應該是遇到那個牽三隻狗的老婦人的時候，不過好像不是她。
石神不經意地擡起臉。
&ldquo啊！&rdquo他不禁脫口喊出，停下腳步。
對方沒停足。
不僅如此，還一臉微笑地朝他走近。
對方來到石神面前，終于停下腳步。
&ldquo早。
&rdquo湯川學說。
石神霎時張口結舌，舔舔嘴唇才開口。
&ldquo你在等我嗎？&rdquo &ldquo那當然。
&rdquo湯川依舊表情愉悅的回答，&ldquo不過說等你好像有點不正确。
我從清洲橋那邊一路閑晃過來，心想或許能遇見你。
&rdquo &ldquo你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急事。
&rdquo &ldquo急事&hellip&hellip不知道。
或許算是吧。
&rdquo湯川歪着頭。
&ldquo急着現在談嗎？&rdquo石神看看手表，&ldquo我沒什麼時間。
&rdquo &ldquo十分或十五分鐘就行了。
&rdquo &ldquo邊走邊談好嗎？&rdquo &ldquo那倒是無所謂。
&rdquo湯川環視四周，&ldquo不過我想在這兒先說幾句話。
兩、三分鐘就好，坐那張長椅吧。
&rdquo說着也不等石神回話，就迳自走向空着的長椅。
&ldquo石神吐出一口氣，跟在朋友後面。
&rdquo &ldquo之前，我們也從這兒一起走過一次。
&rdquo湯川說。
&ldquo好像是。
&rdquo &ldquo那時你說過，看到那些遊民，就覺得他們過日子像時鐘一樣準确。
你還記得嗎？&rdquo &ldquo記得。
人一旦擺脫了時鐘反而會那樣&mdash&mdash這是你說的吧？&rdquo 湯川滿意地點點頭。
&ldquo你我都不可能擺脫時鐘的束縛，彼此都已淪為社會這個時鐘的齒輪。
一旦少了齒輪，時鐘就會出亂子。
縱然自己渴望率性而為，周遭也不容許我們這樣做。
這雖然同時也讓我們得到了安定，但失去自由也是不争的事實。
在遊民當中，似乎也有不少人不想回到原本的生活。
&rdquo &ldquo扯這些閑話，兩、三分鐘一下就過了喔。
&rdquo石神看看表，&ldquo你看，已經過了一分鐘了。
&rdquo &ldquo這個世上沒有無用的齒輪，也隻有齒輪半身能決定自己的用途，這就是我想說的。
&rdquo湯川定定凝視着石神，&ldquo你打算辭去教職嗎？&rdquo 石神驚愕地瞪大雙眼，&ldquo你怎會這麼問？&rdquo &ldquo沒什麼，隻是隐約有這種感覺。
因為我想你自己應該也不相信自己的職責，就是扮演數學教師這個齒輪吧。
&rdquo湯川從長椅起身，&ldquo走吧。
&rdquo 兩人并肩朝隅田川邊的堤防邁步走出，石神等着身旁的老友先開口說話。
&ldquo聽說草薙去找過你，為了确認不在場證明？&rdquo &ldquo恩，就是上周吧。
&rdquo &ldquo他在懷疑你。
&rdquo &ldquo好像是，他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倒是一頭霧水。
&rdquo 湯川聽了，倏然放松嘴角，露出笑容。
&ldquo其實他也是半信半疑。
他隻是看我對你有興趣，才開始注意你。
我想我好像不該透露這種事，不過警方幾乎沒有任何根據足以懷疑你。
&rdquo 石神停足，&ldquo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rdquo 湯川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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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神抱着公事包走出家門，公事包裡，放着他在這個世上最在乎的東西。
是他目前正在研究的某個數學理論的相關檔案。
與其說目前，說是多年來持續研究至今，或許更為正确。
畢竟，連大學的畢業論文，他都是以那個理論為研究主題，而且至今尚未完成。
要完成這個數學理論，恐怕還得再耗費二十年以上的光陰，他暗自估算着。
弄得不好，說不定還得更久。
正因為如此艱難，他堅信這才是最适合數學家投注一升的課題。
而且，他也自負除了自己之外無人能夠完成。
如果能夠完成不須考慮其他，也不用被雜務剝奪時間，可以專心研究的話不知該有多好&mdash&mdash石神常常馳騁在這樣的妄想中。
每次隻要想到有生之年不知是否能完成這個研究，他就惴惴不安地覺得把時間耗在其他不相幹的事情實在可惜。
他決心不管去哪裡，都不能抛下這個檔案夾。
他得珍惜分分秒秒，就算讓研究再進一步也好。
隻要有紙筆，這并非不可能。
隻要能繼續這個研究，他便别無所求。
他機械性的走着固定的路線。
過了新大橋，沿着隅田川邊前行，右邊是藍色塑膠布搭成的成排小屋。
一頭花白長發綁在腦後的男人，正把鍋子放在瓦斯爐上，不知鍋裡是什麼。
男人身邊系着淺咖啡色的雜種狗，狗把屁股對着主人，懶洋洋地坐着。
&ldquo罐男&rdquo還是老樣子，忙着壓扁罐子，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
他身邊，放了兩個早已塞滿空罐的塑膠袋。
經過&ldquo罐男&rdquo面前繼續走了一陣子，就看到長椅，椅子上空無一人。
石神朝那裡瞥了一眼，又恢複低頭的姿勢。
他的步調毫無變化。
前方似乎有人走過來。
就時間來說，應該是遇到那個牽三隻狗的老婦人的時候，不過好像不是她。
石神不經意地擡起臉。
&ldquo啊！&rdquo他不禁脫口喊出，停下腳步。
對方沒停足。
不僅如此，還一臉微笑地朝他走近。
對方來到石神面前，終于停下腳步。
&ldquo早。
&rdquo湯川學說。
石神霎時張口結舌，舔舔嘴唇才開口。
&ldquo你在等我嗎？&rdquo &ldquo那當然。
&rdquo湯川依舊表情愉悅的回答，&ldquo不過說等你好像有點不正确。
我從清洲橋那邊一路閑晃過來，心想或許能遇見你。
&rdquo &ldquo你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急事。
&rdquo &ldquo急事&hellip&hellip不知道。
或許算是吧。
&rdquo湯川歪着頭。
&ldquo急着現在談嗎？&rdquo石神看看手表，&ldquo我沒什麼時間。
&rdquo &ldquo十分或十五分鐘就行了。
&rdquo &ldquo邊走邊談好嗎？&rdquo &ldquo那倒是無所謂。
&rdquo湯川環視四周，&ldquo不過我想在這兒先說幾句話。
兩、三分鐘就好，坐那張長椅吧。
&rdquo說着也不等石神回話，就迳自走向空着的長椅。
&ldquo石神吐出一口氣，跟在朋友後面。
&rdquo &ldquo之前，我們也從這兒一起走過一次。
&rdquo湯川說。
&ldquo好像是。
&rdquo &ldquo那時你說過，看到那些遊民，就覺得他們過日子像時鐘一樣準确。
你還記得嗎？&rdquo &ldquo記得。
人一旦擺脫了時鐘反而會那樣&mdash&mdash這是你說的吧？&rdquo 湯川滿意地點點頭。
&ldquo你我都不可能擺脫時鐘的束縛，彼此都已淪為社會這個時鐘的齒輪。
一旦少了齒輪，時鐘就會出亂子。
縱然自己渴望率性而為，周遭也不容許我們這樣做。
這雖然同時也讓我們得到了安定，但失去自由也是不争的事實。
在遊民當中，似乎也有不少人不想回到原本的生活。
&rdquo &ldquo扯這些閑話，兩、三分鐘一下就過了喔。
&rdquo石神看看表，&ldquo你看，已經過了一分鐘了。
&rdquo &ldquo這個世上沒有無用的齒輪，也隻有齒輪半身能決定自己的用途，這就是我想說的。
&rdquo湯川定定凝視着石神，&ldquo你打算辭去教職嗎？&rdquo 石神驚愕地瞪大雙眼，&ldquo你怎會這麼問？&rdquo &ldquo沒什麼，隻是隐約有這種感覺。
因為我想你自己應該也不相信自己的職責，就是扮演數學教師這個齒輪吧。
&rdquo湯川從長椅起身，&ldquo走吧。
&rdquo 兩人并肩朝隅田川邊的堤防邁步走出，石神等着身旁的老友先開口說話。
&ldquo聽說草薙去找過你，為了确認不在場證明？&rdquo &ldquo恩，就是上周吧。
&rdquo &ldquo他在懷疑你。
&rdquo &ldquo好像是，他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倒是一頭霧水。
&rdquo 湯川聽了，倏然放松嘴角，露出笑容。
&ldquo其實他也是半信半疑。
他隻是看我對你有興趣，才開始注意你。
我想我好像不該透露這種事，不過警方幾乎沒有任何根據足以懷疑你。
&rdquo 石神停足，&ldquo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rdquo 湯川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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