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倫式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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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之處——這種本能器官,通過它,合作所需要的友誼才能産生。

    愛情是導緻合作的首要的和最為普通的形式;那種曾經用心體驗過愛情的人,是不會滿足于這種哲學的,即主張勿需所愛的人的合作也能達到最高的善的境界的哲學。

    在這一方面,父母情感甚至更為強烈,但父母情感至多不過是父母之間的愛情結晶。

    我不謊稱最高形式的愛情是普遍的,但我可以肯定,最高形式的愛所揭示的價值一定還未為人知曉,懷疑論也并未觸及這一價值,雖然那些懷疑論者無此能力,但他們卻錯誤地把自己的無能歸之于懷疑主義。

     喜愛是永恒的火焰, 在心靈裡永遠燃燒; 從不倦意,從不熄滅,從不冷卻, 從不對自己厭惡煩惱。

     下面我來談談克魯奇先生對于悲劇的看法。

    他堅持認為,易蔔生的《群鬼》比莎士比亞的《陣爾王》要遜色得多,對此我完全同意。

    “再強的表現力,再偉大的語言天賦,也不能将易蔔生變成莎士比亞。

    後者用以創作出他的作品的原材料——他的人類尊嚴觀念,他對人類情感重要性的意識,他對人類生活的廣闊性的洞察——這一切沒有也不會存在于易蔔生那兒,因為它們即使在地的同時代人那兒沒有也不可能存在。

    随着世紀的交替,神低、人類和自然都令人莫名其妙地縮小了。

    這不是因為現代藝術的現實主義信念促使我們尋找平庸的人們,而是因為人類的平庸通過某一過程加到了我們頭上,正是這同一過程,導緻了我們的想像力據以證明自身的現實主義藝術理論的發展。

    ”毫無疑問,舊式的專以描寫五公貴族及其悲哀的悲劇不再适合于我們的時代了。

    當我們試圖以同樣的方式去對待無名之輩的悲哀時,效果當然就不一樣了。

    然而,其原因并不在于我們對生活的看法的倒退落後,正相反,是由于這樣一個事實,我們不再把某些個人看作偉人,似乎隻有他們才擁有悲劇激情,其他所有的人則隻勤勞苦作,以便産生出少數人的偉大崇高來。

    莎士比亞說過: 乞丐死的時候,天上不會有彗星出現; 君王之死,蒼天也為之感念。

     在莎士比亞生活的時代,這種觀點即使不完全被人信崇,至少表白了一種實際上很普遍的、為莎士比亞本人從心底裡認 同的看法。

    因此詩人辛納之死的喜劇性的,而凱撒、布魯國和卡修斯的死則是悲劇性的。

    對我們來說,個體之死已失去了普遍的意義,因為我們已經有了一種不僅體現于外部形式中,而且深入了我們的信念之中的觀念。

    因此,今日的大悲劇不是與個人、而是與社會密切相關的。

    以恩斯特·托勒的劇本《大衆與人》為例,我并不認為它比得上曆史上最輝煌時期産生的最優秀的作品,但是我确信它是經得起比較的;它是崇高的、深造的、實際的,它關注英雄行為,正如亞裡士多德曾經說過的,“用憐憫和恐怖淨化讀者的心靈”。

    由于舊的技巧、舊的傳統必須被人抛棄;但又不能代之以平庸之物,因而像《大衆與人》這種現代悲劇的例子還是很少見的。

    要寫悲劇,作者必須有悲劇的情懷。

    要有悲劇的情懷,他就必須意識到自己生活于其中的世界,不僅用自己的心靈,還得用自己的生命和激情去體驗。

    克魯奇先生在他的書中不斷地談到絕望,人們不禁為他對悲慘世界的英雄式的接受所感動;但是他的悲慘世界乃是基于這一事實,即面對新的刺激,他和大多數文人還沒有學會如何去感知舊的情感。

    刺激當然存在,但不在文人圈子裡。

    文人小圈子與社會生活之間沒有重要的接觸,而人的情感要想有一種嚴肅的深度,要使悲劇情感和真正的幸福感得以産生的話,這種接觸是必不可少的。

    對那些才華橫溢但又迷們困惑、無所适從的年輕人,我的告誡是:“放棄創作的企圖,相反地,盡量一字不寫。

    走進大千世界;去做一個海盜、一個 波羅之王、一個蘇維埃俄羅斯的勞工吧;去尋找這樣一種生活,去找到這樣一種存在方式,讓基本的體力需要的滿足占據你的全副精力吧。

    ”我并非向一切人,而隻是向那些患有克魯奇先生所診斷出的疾病的人,推薦這一實踐課程。

    我相信,經過幾年這樣的生活,這位以前的知識分子就會發現,不管他如何努力遏制自己,也不能阻止自己不去寫作了。

    這時,他就不會覺得自己的寫作毫無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