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溫柔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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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那張臉點點頭說道:“不,謝謝你,先生。

    你是很迷人,但是,你和風向标一樣不穩定,随風倒。

    你不必寫那些動人的紙條,也不用那樣令人肉麻地微笑。

    一點用處沒有,我可不要那些。

    ”然後,她又歎息着,陷入了沉思,直到薄暮時分才回過神來,下了樓再去觀察,結果更證實了她的猜測。

    雖然勞裡和艾美嬉鬧,和喬開玩笑,但她對貝思的态度總是特别友善、親切,可每個人對貝思都是這樣的呀,所以沒人想到過勞裡對貝思比對其他人更關心。

    确實,這些天全家人普遍感到"我們的男孩"越來越喜歡喬了,而喬對此事一個字也不願聽,假如誰膽敢提及,她就怒罵誰。

    要是家人知道過去一年裡他倆之間說過種種甜言蜜語,或者,想說些甜言蜜語卻無法出口,他們必定會非常滿意地說:“和你這樣說過吧?”然而喬讨厭"**",不允許有這種事情。

    她随時準備着一個笑話或一個微笑,要把方露端倪、迫在眉睫的危險應付過去。

     勞裡去上大學的時候,大概每月戀愛一次。

    但是這些小小的戀火燃燒得熾烈卻短暫,沒起什麼壞作用,也讓喬感到很好笑。

    每個星期她和勞裡會面時,勞裡都向她傾訴。

    他情緒反複無常,先是希望,繼而絕望,最後放棄,喬對這很感興趣。

    然而勞裡曾一度不再崇拜衆多偶像了,他隐約地暗示出一種專心一意的熱情,偶爾又處于一陣陣拜倫式的憂郁心境中。

    後來他又完全避開柔情的話題。

    他給喬寫冷靜的便條,變得用起功來。

    他宣稱打算"鑽研"了,要以優異的成績非常榮光地畢業。

    較之黃昏時分的交心,溫柔的手拉手,意味深長的眼色,勞裡這些變化更适合這個年輕的女士。

    因為,對喬來說,頭腦比感情成熟得早些。

    她更喜歡想象中的英雄,而不是真實的英雄。

    厭倦了他們時,她可以把想象中的英雄關到她那蹩腳的竈間,需要時再讓他出來。

    可是真實的英雄卻不好對付。

     當喬有了那個重大發現時,情況就是這樣。

    那天晚上,喬以從來沒有過的神情注視着勞裡。

    要是她腦中沒有這個新的想法,她就不會從貝思很安靜,而勞裡待她很客氣這個事實中發現異樣。

    然而,她讓活躍的想象自由發揮,任其飛奔。

    由于長期寫作浪漫傳奇,她的常識減弱了,幫不上忙。

    像往常一樣,貝思躺在沙發上,勞裡坐在旁邊的一張低椅子上,對她天南海北地吹着,逗她,貝思依賴這種每周的"故事",他也從不讓她失望。

    可是,那天晚上,喬總覺得貝思帶着特别快樂的神情,眼睛盯着身旁那張充滿生氣的黝黑的面孔。

    她帶着極大的興趣聽他講述一些激動人心的闆球賽,雖然那些語句"截住一個貼闆球"、"擊球員出局"、“一局中三球"對她像梵語一樣高深。

    喬全神貫注地觀察他倆,認為勞裡的态度更加親切了。

    他有時放低聲音,笑得比往常少,還有點心不在焉。

    他殷勤地用軟毛毯蓋住貝思的腳,那可真算是至柔之情。

     “誰知道呢?更奇怪的事已發生了,”喬在屋子裡東轉西轉地這樣想着,“隻要他們相愛,她将把他變得相當可愛,他會使他親愛的人兒生活得舒适、愉快。

    我看他會這麼做的,我真的相信,如果我們其他人不擋道,他會的。

    ”由于除了她以外,沒有人在擋道,喬開始感到她應該盡快給自己找個位置。

    可是她到哪兒去呢?她懷着熱情熾烈的姐妹之情,坐下來解決這個問題。

     眼下,那張舊沙發成了公認的沙發鼻祖——又長,又寬,填充得飽滿,低低的,有點破,也該破了。

    姑娘們還是嬰孩的時候在上面睡覺,躺卧。

    孩提時,她們在沙發背後掏過東西,也騎過沙發扶手,還把沙發底部當過動物園。

    長大成小婦人,她們又将疲乏的腦袋靠在上面休息,她們坐在沙發上做着夢,聽着柔情綿綿的談話。

    大家都愛這張沙發,它是家庭的避難所。

    沙發的一角一直是喬最喜歡的休息位置。

    這張曆史悠久的長沙發上有許多枕頭,其中一個又硬又圓,用有點刺人的馬毛呢包住,兩頭各釘了鈕扣,這個叫人不舒服的枕頭倒是喬的特殊财産,她用它作防禦武器,用它設障,用它嚴格地防止過多的睡眠。

     勞裡對這個枕頭很熟悉,他完全有理由十分讨厭它。

    以前允許他們頑皮嬉鬧時,他被枕頭無情地痛擊過。

    現在他非常渴求能坐在沙發這一角喬的身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