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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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甫無言對答,隻好歎一口氣算了,而藥劑師卻不肯放過: “就像在《聖經》裡一樣。

    ……你知道……不止一個地方……使人春心蕩漾,有些東西……簡直是……色情!” 看見布尼賢先生做了一個生氣的姿勢,他就接着說: “啊!你也承認這不是一本給姑娘們讀的書吧!要是我看見我的女兒阿達莉……” “勸人讀《聖經》的,”神甫不耐煩地喊道,“是新教徒,不是我們天主教!” “沒關系!”奧默說,“我覺得奇怪的是,到了今天,到了一個光明的世紀,既然可以讀《聖經》,為什麼要禁止看放松精神的戲劇,禁止讀無害而有益健康的文學,讀警惡揚善的文學呢?博士,你說呢?” “當然。

    ”醫生随便答了一聲。

    也許他的看法和奧默的相同,但不肯得罪人,也許他根本就沒有什麼看法。

     談話到這裡似乎可以結束了,但藥劑師認為機不可失,不妨再踢對方一腳。

     “我還認識一些人,并且是些教士,卻換上了便服,去看舞女跳大腿舞。

    ” “别胡說了:”神甫說。

     “我——的——确——認——識。

    ” “那麼,他們不對!”布尼賢無可奈何地說。

     “天呀!他們還有花樣呢!”藥劑師喊道。

     “先生!……”神甫說時眼睛冒火,藥劑師怕了。

     “我隻是說,”藥劑師改了口氣,“百無禁忌才更有把握叫人信教。

    ” “好說!好說!”老實的神甫讓步了,又坐下來。

     但是他隻多待了兩分鐘。

    等他一走,奧默先生就對醫生說: “這也可以算是鬥嘴!你看見的,我用某種方式把他打翻在地了!……話又說回來,聽我的話,帶夫人去戲院吧,一輩子有一次機會,氣氣這該死的老烏鴉也不錯呀!要是有人能替我,我真願意陪你們去。

    要去還得趕快,拉加迪隻演一場:英國出重金請他去。

    人家都說這兔崽子出了名:他在錢堆裡打滾!他身邊帶了三個情婦,一個廚子!大藝術家糟蹋起身體來,就好比兩頭燒的蠟燭;他們要過放蕩的生活,想象力才能活躍。

    最後,他們死在收容所裡,因為他們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把錢存起來。

    得了,祝你胃口好,明天見!” 看戲的念頭很快就在夏爾心裡生根發芽;因為他不久就告訴了太太。

    她起先不願去,說是怕累,怕麻煩,怕花錢;但是說也奇怪,夏爾這次偏不讓步,認為這種娛樂對她大有好處。

    他看不出有什麼困難;母親出人意外地給他寄來了三百法郎,他們目前欠的債不算多,而勒合先生的借據離到期還遠着呢,可以不必擔心。

    尤其是,夏爾以為她不肯去戲院,是要為他省錢,他就更要去了。

    她經不起他的糾纏,最後隻好答應。

     于是第二天上午八點鐘,他們坐上了燕子号班車。

     藥劑師在榮鎮其實沒有什麼事非留下來不可,他卻自以為脫不了身,看見他們走,歎了一口氣。

     “好,旅途愉快!”他對他們說,“你們真有福氣!” 随後,看見艾瑪穿着一件滾了四道荷葉邊的藍色緞子袍,又說: “我看你美麗得像個愛神!盧昂市要選你做市花了。

    ” 馬車停在博瓦新廣場的紅十字旅館門前。

    這個旅館和内地市郊的客店差不多,停馬的棚子大,住人的房間小,院子當中停着推銷員的馬車,車上沾滿了泥,車子底下有母雞在啄荞麥吃;舊式的老房子,木欄杆上有蟲蛀的洞,冬天夜裡一起風就嘎吱響,但還總是住滿了人,熱熱鬧鬧,吃吃喝喝,黑色的餐桌粘呼呼的,沾滿了洗不掉的咖啡酒迹;厚厚的玻璃窗給蒼蠅叮黃了,潮濕的餐巾上滿是斑斑點點的酒印;客店總脫不了鄉村的土氣,好像鄉巴佬穿上城裡人的衣服一樣,靠街有咖啡館,靠近田野卻又有菜園。

     夏爾才下車就東奔西走。

    他分不清花樓和後樓,前廳和包廂,東問西問,總不明白,從查票員問到經理,從客店走到劇場,來回跑了幾趟,到劇場去的大馬路都給他測量過了一遍。

     夫人買了一頂帽子,一副手套,一束花。

    先生隻怕誤了開場,湯還沒有喝完,就急忙趕去劇場,不料大門還沒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