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說新聞傳來新戲 定情品跳出情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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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心,雖未出之于口,未必不藏之于心。

    就算也沒有這片心,但世間既愛此人,斷無愛其拒絕,反不愛其逢迎之理。

    所以庾香一怒,而琴言之感愈深;琴言一哭,而庾香之愛彌甚。

    雖然隻得一面,他們心上,倒像是三生前定,隔世重逢,是呼吸相通的了。

    此即是庾香、琴言之情根,似已支支節節,布得滿地,你尚說沒有麼?但又聞寶珠講,琴言留意庾香,已在怡園未會之前,就是初六那一天望見庾香之後,便恍恍惚惚,思及夢寐,這卻猜不透,因果之說容或有之。

    ”王恂道:“吾兄之論,如楞嚴說法,絕無翳障,以此觀庾香、琴言之情,正是極深極正,就在人人之上了。

    若湘帆、媚香之情,較之庾香、琴言,又将何如呢?”仲清笑道:“那又是一種。

    我看湘帆之愛媚香,起初卻是為色起見。

    已花了無數冤錢,一旦遇見這樣絕色,故辱之而不怒,笑之而不恥,猶之下界凡人,望見了天仙,自然要想刻刻去瞻仰的。

    及到媚香憐其難訴之隐情,感其不怨之勞苦,似欲稍加顔色,令其自明。

    及親見湘帆吐屬之雅,容貌之秀,而且低首下心,竭力盡命,又不涉邪念,一味真誠,故即被他感動。

    到感動之後,自然就相好。

    既已相好,則如漆投膠,日固一日的了。

    溯其見面之初,湘帆則未必計及媚香之身分,但見其容貌如花,自然是柔情似水。

    及看出媚香凜乎難犯,而且資助他,勸導他,則轉愛為敬,轉敬為愛,幾如良友之箴規,他山之攻錯,其中不正而自正,亦可謂勇于改過,以湘帆比起庾香來,正如子雲、相如,同工異曲。

    世唯好色不婬之人始有真情,若一涉婬亵,情就是婬亵上生的,不是性分中出來的。

    譬如方才說的潘三,心上也是想着媚香,難道說他也是鐘情的不成?”王恂道:“也要算情,若說不是情,他也不想了。

    ”仲清笑道:“潘三若有情,倒絕不想媚香,其想媚香正是其無情處。

    ”王恂笑道:“此語有些矯強了!不過情有邪正,潘三之情,是邪情、婬情,非湘帆可比。

    若定說他于媚香毫沒有情,又何至三回五次,這麼瞎巴結呢?”仲清笑道:“這最容易解說的。

    潘三若于媚香真有情,又何必定要他作幹兒子,不過與其來往來往,作個忘年小友,不涉邪念。

    如今假使媚香得其銀号而不遂其歡心,吾恐潘三必仇恨媚香,深入骨髓,豈有鐘情之人于所愛之中,又加得上些所惡麼?就有些拂意之處,本是我去拂他,并非他來拂我,以此人本不好如此事,所以拂起我的意思,于人乎何尤,于愛乎何損,這才是個有情人。

    若情字走到守錢虜心上來,則天上的情關也要去舊更新,另請情仙執掌了。

    ”說得王恂心思洞開,不禁撫掌大笑道:“吾兄說出如此奧妙,令我豁然開郎,真可謂情中之仙,又加人一等矣。

    ”王恂又問:“度香之情,為何等情?”仲清道:“度香雖是個大纨褲,然其為人雍容大雅,度量過人。

    愛博而不泛,氣盛而不驕。

    且無我無人,涵蓋一切,是情中之主人。

    ”因又道:“蕭次賢如野鶴閑雲,尚有名士結習。

    但其純靜處,人不能及。

    終日相對,娓娓無倦容,其情可見在此。

    竹君恃才傲物,卓荦不群。

    唯用情處為甚懇摯,雖其狂态難掩,而究少克伐之心。

    卓然如雲行水流,随處遇合,竟無成心,凡事出以天趣。

    且辭鋒尖利,而獨于所好者,便不忍加一刻薄語,亦其情有專用處。

    前舟與閣下,大緻相似,和平渾厚,藹然可親,所謂甯人負我,毋我負人者也。

    至于我亦非忘情,但不能輕易用情。

    用時容易,到完結處便艱難。

    若使孟浪用之,而無歸束,則情太泛鹜,反為所累。

    莫若将自己的情,暫借與人,看人之用情處,如有欠缺不到,或險阻不通,有難挽回難收拾處,我便助他幾分,以成彼之情,究以成我之情。

    總之情字,是天下大同之物,可以公之于人,不必獨專于我也。

    ”王恂道:“此等學問是極精極大的了,是能以天下之情為一情,其間因物付物,使其各得其正。

    推而言之,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也是這個念頭。

    若觀粗淺處,則朱家、郭解一輩,是以自己之情,借與人用,吾兄又是個情中之俠了。

    ”仲清道:“何敢當此謬贊。

    但人性各有所近,不能強使附合。

    即我在度香處,聞得那個華公子的舉動,雖未與之謀面,但其豪爽是常聽見的。

    我知其用情闊大,與度香同源異流,所以度香常贊他,也很佩服他。

    至若魏聘才、馮子佩、潘三等,真可謂情中之蠹,近其人則蠹身,順其情則蠹心。

    天生這班人,在正人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