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春夢婆娑情長情短 花枝約略疑假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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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是度香有心糟蹋我,卻不曉得他所說打燈謎的人就是他。

    ”寶珠道:“據我看來,你同這梅公子大有緣法。

    我去叫度香明日請他來,與你會一會面,你說好不好?”說着站起身來要走,琴言一把拉住寶珠衣服道:“你又胡鬧了,一來我從未與梅公子會過,知道是他不是他,萬一不是他,便怎樣;就算是他,也不曉得他心性何如。

    二來剛才我沖撞了度香幾句,怎麼轉得過臉來?”這裡說得熱鬧,那曉得徐子雲同蕭次賢,早巳轉到隔壁套間内,竊聽得逼真,把門一推,子雲、次賢走将出來,琴言一見,羞得紅了臉,就背轉身坐了。

    子雲道:“玉侬還怪我不怪我?”琴言低頭不語,子雲道,“就算我錯了一句話,也是無心之言。

    況且你又不是女孩子,怕什麼配對不配對,難道真把你配了梅庾香不成?”說得次賢、寶珠都笑起來。

    寶珠道:“不要說了,他已經明白過來了。

    我們何不去請了庾香來與他見一見。

    ”子雲道:“知道是他不是他,我自有道理。

    ”寶珠、琴言即在怡園吃了晚飯,坐到二更而回。

     次日,子雲即去拜望子玉,彼此道了些景仰渴想的話,就約定于十九日晚間一叙。

    出來順道到王恂、劉文澤、史南湘等處看望,俱未晤見。

    回來想道:“這梅庾香果然名不虛傳,玉侬又屬意于他,将來見了面,不消說是他的人了。

    ”又想這:“玉侬的脾氣,差不多的人都猜摸不着,倘或一言不合,就可以決絕的。

    即使梅庾香是個多情人,也未必能像我這樣體貼。

    據瑤卿說來,與玉侬改了名字,他全然不知,可見素未浃洽。

    就看過一出戲,想來也不過賞識他的相貌,未必心上隻有這個琴言,我倒要試他一試。

    ”又想道:“若是十九那一天,竟叫玉侬陪酒,他初次見面,就是彼此有心也難剖說,旁人也看不出來。

    我如今用個移花接木之計,先把玉侬藏了,另覓一個像玉侬的人,用言打動他,看他如何,自然就試出來了。

    ”主意已定,即向次賢、寶珠說知。

     到了十九日這一日,一切安排停當。

    申刻時候,梅子玉到了怡園,主人迎接,進了梅崦。

    這梅崦是園中名勝,且值梅花盛開,在大山之下,梅林叢中,有數十間分作五處,屋圍着花,花圍着屋,層層疊疊,望之林屋不分。

     内中陳設古玩,不能細說。

    隻覺人在花中,不數羅浮仙境,真人間香雪海也。

     居中一所是個梅花心,以五間并作一間,複間作五處,上懸一塊匾額,就是”梅崦”二字。

    兩旁一副對聯是:梅花萬樹鼻功德,古屋一山心太平。

    中懸着林和靖的小像,迎面擺一張雕梅花的紫檀木榻。

    榻上陳着一張古錦囊的瑤琴。

    子雲讓子玉進内坐了,子玉道:“前日鬥膽在此試燈,已成不速之客,今日又蒙寵召,坐我瑤齋,主人情重,何以克當?”子雲道:“庾香先生,景星卿雲,相見恨晚,前日失迓為罪。

    今蒙不棄,惠然肯來,私心實深欣幸。

    ”子玉問道:“今日坐間尚有何客,靜宜先生何以不見?”子雲道:“靜宜現有小事,少刻奉陪。

    即指着榻上的琴道:“今日此酌,專為玉侬贈琴而設,未便另邀他客,緻撓情話。

    ”子玉道:“弟正要動問,前日因何為打一燈謎,有此厚贈?這玉侬究系何人,吾兄如此鄭重?”子雲便令小厮,将琴囊解開,雙手送交子玉道:“琴後攜有銘款,請試一觀。

    ”子玉接過琴來看時,玉轸珠徽,梅紋蛇斷,絕好一張焦尾古琴,後面镌着兩行漢篆,其文曰:琴心沉沉,琴德□□。

     其人如玉,相與賞音。

    四句琴銘下,又镌着一行行書小字,是:“山陰徐子雲為玉侬杜琴言移贈庾香名士清賞。

    ”下刻圖章兩方:陰文是“次賢撰句”四字,陽文是“靜宜手镌”四字。

    子玉想起寶珠改名之言,知道玉侬就是琴官,卻喜出望外,便深深一揖,道了謝,仍令小厮囊好。

    子雲試他道:“聞說吾兄與玉侬相與最深,可是真的麼?”子玉道:“弟因家君管教極嚴,平素足不出戶,就隻開春初六那日,在姑蘇會館看見他一出《驚夢》的戲,有人說起他的名字叫琴官,覺得色藝俱佳。

    直到前日在此,于無意中詢知閣下替他改名為琴言,卻從未與他會過,相與之說,恐是訛傳。

    吾兄将來晤見琴言,尚可詢問。

    ”子雲道:“吾兄賞識不錯 ,可曉得琴言頗有情于吾兄麼?”子玉笑道:“情之一字,談何容易?就是我輩文字之交,或臭味相投,一見如故;或道義結契,千裡神交。

    亦必兩意眷注,始可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