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袁寶珠引進杜琴言 富三爺細述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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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相逢,也不知他姓名、居處,又無從訪問。

    如逢堂會、園子裡,四下留心,也沒見他。

    後來見了徐子雲,十分賞識他,賞了他許多衣裳什物,心裡倒又疑疑惑惑。

    又知道是個貴公予,必有那富貴驕人之态,十分不願去親近他。

    無奈迫于師傅之命,隻得要去謝一聲。

     是日琪官感冒,不能起來,袁寶珠先到琴官寓裡。

    這個寶珠的容貌,《花選》 中已經說過了,性陽柔,貌如處女。

    他也愛這琴官的相貌與己仿佛,雖是初交,倒與夙好一般。

    兩人已談心過幾回,琴官也重寶珠的人品,是個潔身自愛的人。

    寶珠又将字雲的好處,細細說給他聽,琴官便也放了好些心。

    二人同上了車,琴官在前,寶珠在後,正是天賜奇緣,到了南小街口,恰值子玉從史南湘處轉來,一車兩馬,劈面相逢,子玉恰不挂簾子,琴官卻挂了簾子,已從玻璃窗内,望得清清楚楚。

    不覺把簾子一掀,露出一個絕代花容來。

    子玉瞥見,是前日所遇、聘才所說、朝思夕想的那個琴官,便覺喜動顔開,笑了一笑。

    見琴官也覺美目清揚,朱唇微綻,又把簾子放下,一轉瞬間,各自風馳電掣的離遠了。

    子玉見他今日車襲華美,已與前日不同,心裡暗暗贊歎:“果信夜光難掩,明月自華,自然遇了賞鑒家,但不知所遇為何等人。

    ”又想:“聘才說他脾氣古怪,十分高傲,想必能擇所從,斷不至随流揚波,以求一日之遇。

    ”這邊琴官心裡想道:“看這公子其秀在骨,其美在神,其溫柔敦厚之情,粹然畢露,必是個有情有義的正人,絕無一點私心邪念的神色。

    我夢中承他提我出了泥塗,将來想是要賴藉着他提拔我。

    不然,何以夢見之後就遇見了他。

    但那日夢中,見他走到梅花之下就不見了,倒見了一個玉梅子,這又是何故呢?”隻管在車裡思來想去,想得出神。

     不多一刻進了怡園,寶珠詢知子雲今日在海棠春圃。

    這海棠春圃,平台曲榭。

    密室洞房,接接連連共有二十餘間。

    寶珠引了進去,到了三間套房之内,子雲正與次賢在那裡圍爐鬥酒,見了這二人進來,都喜孜孜的笑面相迎。

     琴官羞羞澀澀的上前請了兩個安,道了謝,俯首而立。

    子雲、次賢見他今日容貌,華裝豔服,更加妍麗了些。

    但見他那生生怯怯、畏畏縮縮的神情。

    教人憐惜之心,随感而發,便命他坐下。

    琴官挨着寶珠坐了,子雲笑盈盈的問道:“前日我們乍見,未能深談,你将你的出身家業、怎樣入班的緣故,細細講給我聽。

    ”琴官見問他的出身,便提動他的積恨,不知不覺的面泛桃花,眼含珠淚,定了一定神,但又不好不對,隻得學着官話,撇去蘇音,把他的家世叙了一番。

    說到他父母雙亡,叔父收養,叔父又沒,嬸母再蘸等事,便如微風振箫,幽鳴欲泣。

    聽得子雲、次賢,頗為傷感,便着實安慰了幾句。

     又問了他所學的戲,是那幾出,琴官也回答了。

    次賢道:“我看他那裡像什麼唱戲的?可借天地間有這一種靈秀,不鐘于香閨秀閹,而鐘于舞謝歌樓,不钗而冠,不裙而履,真是恨事。

    ”子雲道:“他與瑤卿,真可謂享單雲瑞雪,方駕千裡,使易冠履而裙钗,恐江東二喬猶難比數。

    想是造物之心,欲使此輩中出幾個傳人,一洗向來凡陋之習,也未可知。

    ”即對琴官道:“我們這裡是比不得别處,你不必怕生,你各樣都照着瑤卿,他怎樣你也怎樣。

    要知我們的為人,你細細問他就知道了。

    瑤卿在這裡,并不當他相公看待,一切稱呼。

    都不照外頭一樣,可以大家稱号,請安也可不用。

    你若高興,空閑時,可以常到這裡來,倒不必要存什麼規矩,存了規矩,就生疏了。

    ”琴官也隻得答應了 ,再将他們二人看看 ,都是骨格不凡,清和可近,已知不是尋常人了。

    次賢對子雲道:“你這話說得最是,他此時還不曉得我們脾氣怎樣,當是富貴場中,必有驕奢之氣,誰知我們最厭的是那樣。

    你這個人材,是不用說了。

    但人之豐韻雅秀,皆從書本中來,若不認字讀書,粗通文理,一切語言舉止未免欠雅。

    你可曾念過書麼?”琴官尚未回答,寶殊笑道:“他肚子裡比我們強得多呢!我們如今考起來,隻怕媚香還考不過他。

    ”子雲聽了,更加歡喜,便問琴官道:“你到底念過書沒有?”琴官道:“也念過五六年的書。

    ”次賢道:“念過些什麼書呢?” 琴官道:“《 四書》之外,念了一部《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