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酆都府冤魂纏熙鳳 大觀園冷院感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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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回書中講到王夫人要喚襲人、晴雯兩個人進來,話且慢表。

    再說鳳姐自寶玉走失,寶钗病亡,操心過度,兼之聽了些閑話,胸懷郁結,卧病不起。

    這一天鴛鴦來到平兒屋裡,問起鳳姐病緣,道:“我瞧他臉上很不好看,别由他的性兒,要上緊醫治才好。

    如今又近年下了,事情越發瑣碎。

    也怪可憐,他這病全是操勞受乏累出來的。

    ”平兒眼圈兒一紅,道:“你不知,操勞受乏他是慣常的,都沒要緊。

    他近來有一種心病,真是說不出來的苦。

    ”說着把身子湊一湊近,悄悄說道:“就為寶玉同寶姑娘兩個人,如今八下裡都抱怨到他身上來。

    太太雖然當着面沒有說出什麼,背地裡的話,也有幾句傳到他耳朵裡。

    姨太太也是有 話說不出來。

    你沒聽見寶二奶奶病重時候的怨言怨語,當着他面竟明嚷出來。

    他懊悔的什麼樣似的,一個人在屋子裡哭了好幾回。

    你想走的走,死的死,有什麼法兒呢?” 鴛鴦道:“豈全是太太抱怨他,我對你說了,再别叫他知道,就是老太太也悔的了不得,總說鳳丫頭誤了事。

    不是我說句公道話,這件事委實辦的不貼理。

    捏神弄鬼的,鬧些什麼?” 話未完,隻聽鳳姐在那屋裡亂嚷着讨車,道:“有人告了他,要去聽審呢。

    ”又一疊連聲的叫喚平兒。

    平兒趕忙過去,見鳳姐已跳下炕來,披頭散發,兩眼直豎瞧着平兒,道:“你為什麼跑進我屋子裡來,有的是銀子,什麼天大的官司結不了。

    平兒這蹄子,為什麼躲開了?叫平兒快張羅我的銀子去。

    ”平兒見了,又急又怕。

    鴛鴦吓得跑了出來,忙叫年壯有力的女人多進去幾個,把鳳姐連推帶扶的睡到炕上。

    一面回去告訴了賈母,連王夫人也知道了,一同來到鳳姐處。

    見幾個家人媳婦和平兒等,都在炕前看守,鳳姐隻是把兩手亂抓亂打,口中不住的嚷罵。

     賈母歎口氣道:“我也不知作了些什麼罪孽,看他們一個個都這樣鬧起來,不如先叫我閉了兩隻眼倒安靜。

    ”王夫人無奈,隻得先把賈母勸慰,忙傳林之孝家的進來,立刻打發人去求醫問蔔。

    賈母又問王夫人道:“我記得鳳丫頭先前也有那麼一回,像還鬧得厲害,後來怎樣好的呢?”王夫人答道:“那時同寶玉一時起的病,都搬到上房屋子裡,虧來了一個和尚給他們念了一會經咒才好起來的。

    ”賈母想了一想道:“那麼着,我回去叫他們把人家替我念的金剛經,同沒有散完的佛豆兒盛一小布口袋來給他壓壓邪。

    叫屋子裡站幾個人,小心看守着。

    ” 說罷,賈母自回房去。

    王夫人又吩咐了平兒幾句話,也送賈母出去了。

     接着賈琏回來,陪大夫診脈,又叫人到玉真觀和張道士讨朱砂鎮宅符,同賈母處送來的經卷、佛豆,各各布置起來。

    果然,鳳姐安靜了些。

    賈琏趁空兒拉了平兒來到那邊屋裡,涎着臉兒向平兒附耳說了兩句話,平兒帶笑輕輕的啐了一口,道:“你不見奶奶鬧的這個樣兒,我心裡還是晃晃的,你倒像個沒事人兒,趁着他這會兒查察不到,便來撮巧宗兒,我偏不呢。

    ” 說着摔脫賈琏的手,一扭頭跑出屋門,仍往鳳姐屋裡來了。

     這裡鳳姐外面雖似安靜,還是不省人事,昏昏沒沉的挨到三更時分,見本宅土地引他出了屋門,後面兩個猙獰鬼卒趕着行走。

    睜眼看時,見面前兩道旗子,一扇紅旗上寫的“百善孝為先”五個金字,一扇黑旗上寫的“萬惡淫為首”。

    紅旗下一道金光,黑旗下一股黑氣激射過來,鳳姐隻向着那道金光行走。

     約有半個時辰,那股黑氣漸漸消滅,紅旗仍在眼前。

     不多時,見前面一座牌坊,鬼卒站住,鳳姐過了牌坊,有一個人笑臉迎上來,叫聲:“嬸子。

    ”鳳姐認是蓉哥媳婦秦氏,喜出望外,一把将他拉住,也不及叙談,便道:“你這裡有什麼地方引我躲一躲才好。

    ”秦氏道:“嬸子幸虧了一個人,這裡還不是嬸子來的時候,那一個地方也不能不去走一趟,咱們這裡自與你調排。

    嬸子此去,雖然要受些虛驚,可保無事。

    這會兒也不便相留,恐怕耽誤時刻。

    ”說着,便摔脫衣袖,霎時不見秦氏。

    牌坊左邊現出金甲神,押送鳳姐過了牌坊,仍交與鬼卒。

     鳳姐隻得随着向前,有苦難叫。

    一路陰風凄慘,撲面黃沙,不辨走的什麼去處,隻顧挨步前行,不敢擡頭。

    聽得有人叫道:“二嫂子,你來了嗎!”鳳姐一看,認得那人就是賈瑞。

    手裡拿着一面鏡子,正照反照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