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誕雙生千人湯餅會 膺一品五世綽綸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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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醒。

    想來頭一次我先你後,我的精托着你的精,陰載陽結成男胎。

    第二次兩人并洩,陰陽渾和結成女胎。

    假如你先我後,你的精裹着我的精,陽包陰,還是結成男胎。

    大約系這麼個理。

    人家一氣玩兩回的是同胞,咱們玩過一回,隔着三四個時辰再玩,自然是各胞。

    ”寶玉道:“你這參的明确之至,一定是這個理了。

    ”黛玉道:“我也不過妄思瞎說,究竟天地間生滅造化之機、順逆陰陽之理,豈由人測度得透的嗎?”寶玉道:“天定勝人,人定亦能勝天。

    ”黛玉道:“你又強詞了。

    天定人定,不可同言而語。

    凡制作之事,或可以人定為勝,而生育之道,自由天命,人何能必其然?” 寶玉道:“這話很是,你且歇歇,叫人抱孩子來瞧。

    ”晴雯忙抱了哥兒、紫鵑抱了姐兒,送到寶玉面前。

    寶玉把個指頭放到哥兒嘴裡,這哥兒含着指頭吮呷如吃乳一般,寶玉又把指頭放到姐兒嘴裡,姐兒呷了兩下就不呷了。

    晴雯道:“姐兒到底斯文些。

    ”寶玉玩了一會孩子,再往上房來,向賈母道:“兩個孩子知道玩了。

    ”賈母笑道:“也不枉我疼你們一輩子,今兒生出兩個極體面的孩子,我有這麼樣的重孫,樂也樂極了。

    ” 正在誇獎,忽見林之孝急急忙忙進來回道:“門上又有報子來了,說是老爺升了大學士。

    ”恰值王夫人過來,賈母笑容可掬向王夫人道:“又是喜從天降,咱們這兩個孩子真正好命,才出世不多天,爺爺就做相爺了。

    ”于是合家道喜,又沸騰起來。

    賈琏又跑的滿頭大汗進來說道:“老太太!太太!大喜的了不得!欽賜了一千金庫帑,給老爺建造五世一品的牌坊,又二千修理兩位老爺爺的墳茔。

    這是殊恩特典,最難得的。

    ”賈母道:“咱們家總仗着天恩祖德,子孫要盡忠盡孝才守得住呢!”賈政進來向賈母磕頭,賈母鼓勵一番,賈政唯唯而退。

    接連又拜客開賀酬客,朝朝筵宴,處處笙歌。

     有一日稍閑,湘蓮邀了寶玉、瓊玉、廷輔同往柳莊小酌。

    廷輔要行今,席上生風,因有牙杖,即用“柳”字流觞。

    每人念詩一句,如“春歸柳色新”、“兩個黃鹂鳴翠柳”、“間看兒童捉柳花”、“市橋官柳細”、“吹面不寒楊柳風”、“羌笛何須怨楊柳”、“五柳先生對門新愁”、“楊柳西風外”等句。

     “柳”字流至湘蓮,一面喝酒,一面笑道:“我姓柳,最愛柳,又在多柳的地方喝酒,行的今又是‘柳’。

    記起前月有個朋友說,他有個表妹才十三歲,填的詞最妙,近作有《詠柳四題》,很雅麗。

    我問他要稿子,他說改日送給我,到如今還沒有送來。

    那題目是:《高士門前》、《離人亭畔》、《征夫塞外》、《思婦樓頭》。

    這四題,恰好咱們四人分填一阕,何如呢?”廷輔道:“好極了!你一定是《征夫》,貼切之至。

    我做《高士》。

    ”瓊玉道:“這個春意纏綿的《思婦》卻難做。

    ”寶玉道:“讓我來,你做《離人》就是了。

    ”于是杏奴鋪設文房四寶,瓊玉取幅冰紋箋寫出題來,又注《調寄揚州慢》。

     寶玉的《思婦樓頭》寫道: 莺啭長垣,蝶迷深院,玉人獨倚朱樓。

    訝垂楊旖旎,已青滿梢頭。

    最惆怅凝妝依舊,望穿南陌。

    空過骅骝。

    問征鴻,歸去音書,到否芳洲?悶來無語,蹙蛾眉、慵展雙眸。

    任鈎月纖纖,斜風剪剪,都是春愁。

    悔殺昔時輕别,天涯客,許久淹留。

    歎關情簾幕,粘來飛絮成球。

     湘蓮的《征夫塞外》道: 蘆管霜寒,角弓風勁,斷腸古戍征人。

    感年華易逝,見官柳頻青。

    聽羌笛無端入怨,萬條千縷,遮盡歸程。

    牧沙場,嘶馬那堪、落日荒城。

    樹猶如此,憶臨岐、河岸橋橫。

    奈邊塞鴻稀,鄉關夢遠,萦念牽情。

    月夜怕聞刁鬥,征袍冷,又起笳聲。

    信桓公長歎,榮枯催老浮生。

     瓊玉的《離人亭畔》道: 南浦波連,北邙茵細,彈情欲藉花眠。

    似重重密幄,任莺燕頻穿。

    若攀折長條贈别,斷腸春去,休聽啼鵑。

    過郵亭,回首臨風,怅望遙天。

    向人婀娜,绾離愁、空自纏綿。

    況海角書沉,天涯騎杳,芳恨年年。

    極目落紅成陣,傷心色、暮霭朝煙。

    問章台遊客,何時攜。

    酒堤前? 延輔的《高士門前》道: 彭澤風光,辋川圖畫,遠山暮色歸鴉。

    向東籬茅屋,問沽酒人家。

    漫搖曳、方塘弄影,野禽啼罷,紅片飛霞。

    詠王維,詩句朝煙,映帶堪誇。

    靜無塵雜,矮垣陰、時洎輕花。

    想綠霭當門,蕭疏到閣,吟興須賒。

    更愛小橋流水,欹憔徑、半露還遮。

    每呼童多植,畦邊深蔽胡麻。

     四人傳看,互相贊美。

    湘蓮道:“弟是直說:除拙句不算外,三兄雅葉正合孟仲季。

    然而友人所言伊表妹之作,據說歎豔的很多,要替他刊刻傳送,能夠瞧瞧他的稿本才好咧。

    ”寶玉道:“我有個法:就把你這朋友約來,咱們會會。

    再叫家下邀他妹子入了詩社,就知道了。

    ”瓊王道:“很好。

    ” 四人正在談論,忽見杏奴拿個手本來說:“六吉堂的頭兒知道爺們在這裡,帶着翠鳳姑娘來伺候。

    ”湘蓮道:“他的琵琶小調兒很好,喊他來罷。

    ”于是翠鳳進見,各人面前請過安,并坐在湘蓮之下,隻見他飾麗衣華,娉婷秀媚。

    原來這翠風生成容長臉兒,美目疏眉,桃腮倩口,若列在金钗又副冊之間,可與襲人等領颃。

    湘蓮、寶玉、瓊玉尚不在意,惟廷輔十分鐘情,将來買為側室,此是後文。

     且說酒過經巡,翠鳳撥動琵琶,莺歌燕啭唱道: 盼佳期,無休無息。

    欲寄詩與詞,撩亂得我無心緒。

    又怕你颠倒費神思,葫蘆題。

    你知,我知。

    單圈兒我思你,雙圈兒兩下思。

    輕想着圈便稀,重想着圈便密。

    時時想着,無數連環圈得細。

    更有那說不盡的離情,一路圈兒圈到底。

     翠鳳唱完,廷輔拿起酒來,一連喝了兩杯,說道:“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