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生死見交情揮之門外 溫柔增興趣投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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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她知道這是下班的時間呢?那幺,我就不當去得太晚了。

    如此想着,隻好挑街道中央,陽光照得着的所在去走路,這就是因為一邊走着,一邊還可以曬衣服。

    唯其是曬衣服,在陽光底下,還慢慢地走。

     走到常家時,身上也曬出了一身臭汗。

    突然地走進常家大門,站在陰涼所在,身上突然地感到一種舒服,反是頭重腳輕,人站立不住,大有要倒下去之勢,趕快地就扶住了門,定了一定神。

    常居士坐在他那張破布爛草席的床鋪上,沒有法子去消磨他的光陰,兩隻手拿了一串念珠,就這樣輪流不息地一顆一顆地來掐着。

    他仿佛聽到前院有了一種聲音,立刻昂了頭向前問道:“是哪一位來了?”士毅手扶了他們家的矮院牆,定了一定神,輕輕地哼了兩聲,這才慢慢地向他屋子裡走去。

    口裡便答道:“老先生,是我呀,好久不曾瞧……哎喲!”他口裡隻道得哎喲兩字,無論如何,人已是站立不住,也不管眼前是什幺地方,人就向下一蹲,坐在地上了。

    餘氏因小南送了幾包銅子回來了,自己正縮在裡面小屋子炕上,輕輕悄悄地數着,五十枚一卷将它包了起來。

    現在聽到外面這種言語,心裡也自吃上一驚,立起身來,就向外跑。

    她跑得那樣急,懷裡還有一大兜銅子,她就忘了。

    隻她一起身下床,嘩啦啦一聲響把銅子撒了滿地。

    這樣一來,常居士一定是聽到而且明白了,遮蓋也是無益,因之索性不管就走到外面屋子裡來。

    隻見洪士毅臉上白中帶青,兩隻眼睛,緊緊地閉着。

    脖子支不起腦袋,直垂到胸口裡去,人曲着兩腿,坐在地上,脊梁靠住了門角下一隻水缸。

    雖然水缸下還有一大攤水,他竟是不知道,衣服染濕一大片了。

    看那樣子,人竟是昏了過去。

    常居士就站在他身邊,半彎了腰,兩隻手抖顫着,四面去探索。

    餘氏搶上去,一手将他拖開,伸手一摸士毅的鼻息,還有一進一出的氣,便道:“這是中了暑了,你别亂動他,我去找兩個街坊來幫一幫忙,把他先擡起來。

    唉!這可不是要人的命嗎?怎幺是這個樣子巧,就到我們家中來中了暑呢?”她一面說着,一面就走着出去了。

    常居士這才算明白了,士毅竟是進得門來,就躺下來了。

    自己既不看見,要和士毅說話,他又不曾答應,急得他把一雙瞽目,睜了多大,昂了頭,半晌回不了原狀,口裡隻嚷怎好?怎樣?不多大一會兒,餘氏引着幾個街坊來了,先将士毅擡着放到常居士鋪上,就有個街坊道:“趕快找一點暑藥,給他灌下去,耽誤久了,可真會出毛病。

    ”餘氏道:“喲!你瞧,我們這家人,哪會有那種東西呀?”又一個街坊道:“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前面這柳家,他們人多,家裡準預備着十滴藥水。

    上次我家小狗子中了暑,就是在他家讨來藥水喝好的,還是到他那裡去讨一點,比上大街去買,不快得多嗎?”餘氏聽了這話,也不再有一點思量,提起腳來,就向外跑。

    這幾位街坊,看到這屋子裡,一個瞎子陪了一個病勢沉重的人在這裡,這個人家情勢很慘,大家也就在院子裡站着,沒有走開。

    真的,不到十分鐘,餘氏同着小南,一齊來了。

    小南也不進院子,掏了一塊花綢手絹,捏住了鼻子,站在了院子裡,遠遠地望着。

    餘氏手忙腳亂一陣,找了一隻破茶碗,倒下十滴藥水,就一手托了頭,一手端了茶碗,向士毅嘴裡灌下去。

    小南站在院子裡,不住地頓着腳道:“這個病是會傳染的,你幹嗎跟他那樣親熱!”餘氏道:“你這孩子說話,有些不講情理。

    他已經病得人事不知,難道還能讓他自己捧着碗不成?”小南道:“這個病是鬧着玩的嗎?還打算留着他在家治病嗎?還不快給他們慈善會裡打個電話,叫他們把他接了去嗎?”常居士就插言道:“這倒是她這一句話提醒了我,他們慈善會裡,有的是做好事的醫院,快去打電話,讓他們來人接了去吧!”小南道:“這電話讓我去虻昧耍我可以說得厲害一點。

    若是讓你們去打電話,那就靠不住。

    弄了這樣一個病人在家裡,真是喪氣。

    ”她說着這話,還用腳連連頓了幾下,扭轉身軀,就向外走了。

    常居士因有許多街坊在這裡,覺得小南的話,未免言重一些,便歎了一口氣道:“這孩子說話,真是不知道輕重?人家來看我們,那是好意,難道他還存心病倒在我們家,這樣地來坑我們嗎?”這裡來的街坊,他們都是住在前後間壁的人,洪士毅幫常家忙的事,誰不知道?各人臉上帶着一分不滿意的神氣,也就走了。

    可是街坊走了,小南又跑了回來了,她跳進院子裡,看到士毅直挺挺地躺在父親床上,心裡頭非常之不高興。

    不但是不高興,而且有些害怕。

    見餘氏站在屋子裡隻管搓手?就招招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