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為悅己容頻來露心迹 解美人意隔座受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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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英在那聲一笑之後,自己也感覺得笑得突兀,明知人家必定疑心,便道:“你們對于我這一笑’有點兒不明白吧?”張濟才笑道:“當然是不明白。

    ”玉和道:“是我起錯了牌吧?”桂英笑道:“不用猜了,我們還是鬥我們的牌吧。

    ”她嘴裡如此說着’心裡可就說着:“我的心事,你們怎樣會猜到,我心裡是在想着,這位先生的手,怎麼這樣子白淨?真像一個女人的手一樣。

    這要是在他手上戴上一個戒指,若是把他當個男子的手,那才怪呢?”如此想着,又不覺微微一笑。

    張濟才道:“白老闆,你今天是什麼事高興,老是這樣子笑?”桂英這才忍住了笑道:“我是想起了你們太太和我說的話,所以我禁不住要笑,至于笑的什麼,那是大姑娘的事,你可不能問。

    ”張濟才道:“我才不愛管這閑事呢?回頭我不會問她嗎?” 桂英想起了和秋雲說的話,真是不能問的,自己随口撒的一個謊,卻撒得有些不高明,便笑着連連向他搖手道:“不管我們說的是什麼話,你不許去問她,你要問她,我就惱了。

    ”張濟才笑道:“這事真透着有些怪,她和你說的話,我可不能問。

    ”桂英笑道:“就是這樣子一點怪氣,隻許我們說,不許你來問。

    ”張濟才道:“玉和,你說有這個理嗎?你猜這是什麼事情?” 這樣想的時候,聽到桂英輕輕說了一聲喂字,接着臉上讓東西碰了一碰,手摸時,正是她又遞過一塊口香糖來了。

    他絕不能拒絕,自然接着。

    他在這時口裡咀嚼着糖,心裡默想着事,眼睛雖然也看到銀幕上去,但是銀幕上的故事,與腦筋并不發生什麼關系,看了也是像沒有看一樣。

    然而他眼睛不管事,鼻子卻管起事來,仿佛之間,有一種香氣,圍繞自己的身子,而且無疑地,這是女子衣裳上所有的香氣。

    這一排座位上,雖有兩個女子,卻距離得很遠,當然這香氣是從桂英身上出來的。

    想到:她唱戲的時候,多少人崇拜她,慢說如此靠近了坐着,細細領略她身上的香氣,就是想和她說一句話,也非有特别的力量,否則是辦不到的。

    這樣看起來,她對于我十分看得起的;自己總要十分尊重,别讓人家小看了。

    因之那香氣不斷地向鼻子裡襲去,他還是正襟危坐,直視了銀幕。

     這時電燈熄滅,電影放映起來。

    玉和同女子看電影,平生還是第一次的事,覺得自己的衣襟碰了桂英的衣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想。

    往常看到瞧電影的人,吃口香糖,吃糖果,也抱了一種不以為然的意見。

    看電影的人,多半有些欣賞藝術的意味在内,來欣賞藝術,就不該吃東西,而且吃口香糖的,多半是有女子在一路的人,令人想到他們吃口香糖,乃是有什麼作用,一種不光明的舉動。

    可是現在自己也吃口香糖了,自己可沒有什麼不光明的态度。

     這天晚上,桂英睡的是很安适。

    到了次日下午兩點鐘,趙老四來了,也就吊了兩段戲。

     這個電影院,本是一個貴族式的娛樂場合,平常樓下的價目,賣到八毛,樓上卻是一元到一元五。

    玉和因為請客,花了三塊錢,買了樓上的票,這實在是非常之事。

    因為他對這個影院,除了朋友相邀,來過樓下兩次而外,樓上卻不曾到過。

    往日看到樓上的座客,男的西裝革履,女的珠光寶氣,心裡便想到:這些闊佬們,帶着姨太太來看十次電影,夠我們部裡兩個錄事先生的薪水了。

    有錢何必糟蹋,在樓下看也是一樣,必定花了兩倍的價錢,心裡才覺痛快嗎?所以在往常可以說是最反對在樓座看電影的一個人。

    現在休息時間睜眼一看,自己也沒有做什麼大官,隻是為了請客,不得不來一趟,在樓上看電影的人,不見得都是生成揮霍的,大概也有他們的不得已吧。

     趙老四趁着朱氏不在身邊,就笑向她道:“白老闆今天還要到張家去嗎?”桂英道:“你别信我媽的話,我為什麼天天去呢?秋雲是出了門子的人,哪裡可以和從前打比,成天地在一處玩兒呀。

    ”趙老四笑道:“您還有什麼不明白?我和白老闆,總是表示同情的。

    前日我到張家去過一趟的。

    昨天我也去了,我瞧見您在頂牛兒玩,我沒有敢進去,怕是攪了你們。

    那個王先生,為人倒是很和氣。

    ”桂英一聽這話,這小子竟是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恐怕瞞不了他,便笑着低聲道:“吓!你别瞎說。

    老太太知道了,又是一陣啰唆。

    過幾天,我自然會告訴她。

    ”趙老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