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壺中天知三呈骈體春影樓秋鶴會靈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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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們鬧鬼,不是他做的。

    」知三笑道:「是我們哄你,你不去也罷,我們是要去的。

    」秋鶴笑道:「無論是真是假,我總要去見過一面,方才心死。

    你們幾時去?到我寓裡來一趟,一同去。

    」知三笑道:「你既要去,隻好替你拉皮條了。

    」原來南邊的土語,青樓中介紹,謂之拉皮條,友梅道:「三點鐘我們到你寓裡,你候着。

    」于是彼此訂定,知三下來付了帳,方才分手。

    秋鶴一個人獨自回寓,方進房中,棧司送上一封信,說老爺出去之後,有一個人将這信送來,立等回複,這個人還在那裡呢。

    秋鶴把這信一看,面上寫着送巢雲棧韓老爺秋鶴密啟,幽貞館緘,立侯示複。

    秋鶴且不拆信,把這個人喚來,說你是幽貞館的人麼?來人上來打了一個千說道是,秋鶴道:「你叫什麼?」來人道:「小的叫龍吉,好像同老爺面熟。

    」秋鶴笑道:「胡說,這封信是那個寄的呢?」龍吉笑道:「蘇姑娘叫我來請老爺的,說道立刻就要請過去,不去,乃他自己來請了。

    現在請老爺的馬車停在外邊,叫我跟了老爺一同走的。

    」秋鶴倒疑惑起來了,因道:「你在外面等一回。

    」龍吉去了,秋鶴想道:「什麼緣故,他反來請起來,且這樣要緊,自己破了鈔把馬車來請我,天下但有移船就岸,沒得移岸近船的道理,我且把這信看了再說。

    」便拆開來,隻見上寫着: 德感重生,會惟一面。

    屢思寄雁,難問凄莺。

    幸薄命之猶留,喜多情之無恙。

    神仙鶴駕,竟到申江。

    殆天不欲依之負心,而有此良觌也。

    别後之事,如一部二十四史,無從說起。

    請即過小園,當閉門促膝,作十日談。

    巢雲寓居不便,請面晤後再将行李遷移,特遣油壁車,為大才人速駕。

    姗姗立待,勿少遲也。

    專泐即頌萬福。

     畹香手奏,此信幸勿示人!二十一日早。

     秋鶴看了這書,又喜又愛,又恨又悲,喜是喜畹香尚可相逢,愛是愛畹香學問十分進境,恨是恨自己不能始終保護,令其流落風塵,悲是悲天不生他于帝王富貴之家,坐享奇福,乃使含貞忍恥,陷入平康。

    三年以來,不知若何苦惱。

    我秋鶴所識的閨閣中人,自以翠梧為第一,然情勝于文,筆下是萬不及畹香。

    但不知畹香的情比翠梧若何?但我這個人,最怕鐘情,反不如他無情的好。

    我初到時候,大家争說蘇韻蘭好處,又說他與我相識,豈知他就是畹香,但何以又叫起蘇韻蘭來呢?又想道:這種勾當,本是萬不得已的所為,想他求死無方,出此下策,故改了姓名,知三等均不知道,或畹香心中另有主見,也未可知。

    然賈倚玉不知現在何處,還是尚未滿罪,還是目下同居?他叫我就去,我想當時見他一面,他在病中,消瘦得很。

    今日他或識我,我恰不認得他了。

    他的意思要我搬去,果是他的美意,惟知三、介侯一班朋友,又要笑我了。

    且不管他,見了之後,再作道理。

    于是把信檢好了,留下一個字條兒,交棧司,說停一回有姓舒姓喬的人來看我,你便把這字兒給他,請他就到绮香園來,棧司答應。

    秋鶴便換了衣,鎖了門,走出來,上車。

    直到绮香園内園門口,韻蘭已命佩纕、珠園、霄月三個大侍兒,随着小蘭在九折廊等候。

    龍吉把秋鶴領了進去,交給三人,方搶步進去報信。

    這裡小蘭等把秋鶴看了一個清切,笑道:「姑娘等了長久了,再不來,他就要自己來請呢。

    」秋鶴把四個人看了一看,燕瘦環肥,修容■誇态,中有一個侍兒,眼梢起媚,尤為美秀而文非,獨笑露瓠犀,宛如編貝,就聽他一二言語,也頗不俗,因皆稱為姐姐,問了姓名,方挽着小蘭的手進來。

    到華■仙舍,隻見一位美人明妝雅服,帶着似喜非喜似蹙非蹙的嬌容,鎖着兩道春山淡遠眉,凝着一雙秋水澄清眼,旁邊兩個小侍兒,笑嘻嘻的在那裡延儜,見了秋鶴進門,便端端莊莊上前叫了一聲哥哥。

    秋鶴看他一種親愛感激的樣子,要好到十二分,也便叫了一聲妹妹。

    忽然心裡一股酸氣,從丹田透入腦髓,流到鼻端,滲出眼角,淚珠兒也不覺自然流出。

    韻蘭已是把巾子在那裡拭眼。

    秋鶴隻得勉強笑道:「妹妹可好?」韻蘭也不能答言,點點頭兒,就攜着秋鶴的手走,彼此同是無聲之泣。

    秋鶴到了錦香齋,覺得滿目迷離,想他雖然忍辱降心,能做到這個排場,也算出人頭地,又私心竊喜起來。

     韻蘭進了垂花簾,忍了心酸,向衆侍兒道:「佩纕同我到樓上,你們去吩咐外邊,無論熟客生客今朝一概不見,隻說我出門去了。

    就是韓老爺的朋友也請他在幽貞館坐。

    剛才吩咐的酒席要清潔别緻,你們就把我開的菜單看着他做,不許同成日家照例的樣子,酒就開我房裡藏的一壇花雕罷。

    筵席就排在樓上。

    」侍兒等答應着,佩纕已搶前去了。

    韻蘭微笑道:「我們到春影樓去談心。

    」因又引着秋鶴到春影樓來。

    隻見五色輝煌,如臨仙境。

    一進了樓,秋鶴先叩頭行禮,韻蘭也盈盈下拜。

    見禮已畢,大家歸坐。

    佩纕送了茶,要替裝煙,秋鶴笑道:「姐姐請便,萬不敢當,我自來吸,姐姐替你姑娘裝罷。

    」韻蘭道:「就叫他裝也何妨?」秋鶴再三不要,佩纕隻得讓秋鶴自吸,自己與韻蘭裝。

    秋鶴無暇賞鑒房中,一眼看着韻蘭真是林下風流,靈心仙骨。

    韻蘭也看着秋鶴,微笑道:「哥哥似蒼老了好些。

    」不覺眼圈兒又紅了。

    秋鶴勉強笑道:「身世不佳,精神耗蝕,妹妹倒發福了。

    」因又歎了一口氣,大家半晌不語。

     秋鶴好似有數千萬句說不了的話在心裡,總說不出來,韻蘭也似有萬分感激想念的意思,當着面隻是不能說。

    怔了一回,秋鶴強笑道:「罷了,妹妹的人,吾都知道了。

    我的人想妹妹也是知道,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