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大開表珩姑娘理事小失趣莊公子訪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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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堅道:「前本議定寅刻點主,午刻出殡,因怕道台不能早,改于卯刻點主,午刻出殡。

    昨日特差人到衙門裡知照過了。

    今日還得早去請才是。

    」就差一個丫頭到外帳房去問過衙門裡去請過沒有。

    丫頭去了一回,進來回道:「早去請過了,第二次請的人又要去了。

    」珩堅聽了就不言語,一回子又道:「墳上怎樣?你再出去請示。

    」丫頭去了一回,又來回道:「通安排好了,不過太太、奶奶、小姐的地方,要請姑娘先派幾個人去看看地方。

    姑爺說最好請那裡一位大姑娘去就萬穩了。

    」珩堅想了一想,就對月佩道:「你去罷,帶四個人去,你這個冊子交來,我們來代辦。

    」月佩答應着,珩堅開了四個帶去的花名,傳上來,吩咐了幾句話兒。

    月佩便傳預備轎子。

    不多一回,外邊來回轎子預備了,月佩就走。

    珩堅道:「我同你說,地方四面的擋布要密,叫幾個小子在外邊嚴嚴的巡察。

    那更衣的地方,更要嚴密。

    那邊雖有墳屋,都是鄉人出入的,我們來了,不用吃他們的飯。

    你就叫管墳的女人,備六七樣清緻的素菜就是了。

    」月佩答應着去了。

    将到卯刻,已有客人前來,忽報有前任美國欽差馮大人送禮來,親自來吊。

    接着厘捐局總辦徐大人、南洋統帶田大人、機器局總辦方大人、提調章大人、商局總辦姚大人、銀行總辦孫大人等陸續皆來。

    幸虧此日官場居多,内眷甚少,故珩堅不至甚忙。

    上半日内邊比外邊更清靜。

    又停了一回,聽得外邊升炮三聲,回說道台到了。

    外面陪客的大賓介賓四位孝廉便去迎接。

    這時地方官皆到,都在二廳上站班。

    道台一徑進了花廳,茶房送上茶去,紳士等按了茶杯略談一回,道台便更了素服,到靈前設祭。

    四位孝廉及大賓介賓兩旁侍立,贊禮生唱上香奠酒一跪三叩首。

    士貞、蘭生同族中十幾個人在兩旁跪謝,一位孝廉請了祝文。

    祭畢,焚紙,退出,複到花廳喝茶。

    旋有兩個穿白的仆人扶士貞到花廳上,贊禮人唱行禮,士貞便跪下叩頭。

    道台還禮畢,贊禮生又代請更衣。

    道台便更了吉服。

    兩個人扶了士貞,引導到正廳外邊。

    又升了三炮,伺候的人便将兩隻桌子上玩器撤去,換了紅緞缂金龍虎台毯,灑金甯綢桌圍,南首北面放着一張紅木椅,亦是大紅繡金椅帔椅墊。

    大賓介賓四位孝廉,花衣補服,侍立兩旁。

    地方官亦在兩旁分班侍立。

    贊禮生唱升靈。

    就有兩個體面仆人穿了素服,将神主擡到外桌舉定,贊禮生唱執筆,道台就執了墨筆,禮生唱臨神,道台便把筆整了一整,禮生又唱受神氣,道台将筆在口中呵了一呵。

    禮生又唱定主,道台就将内主外主在王字上各點一點,方換朱筆。

    禮生又同上項唱禮,于是把紅筆點了。

    看官記取,本來七中開喪,不應題主,因士貞沾染泰西之習,辦事最喜神速,故不能拘守成例。

    其時士貞等喪服中人,均在兩旁東西跪着。

    點主畢,贊禮人唱行一跪三叩首禮,孝子等叩謝過。

    木主則另行請上靈宮,陪客之賓相複請道台到花廳。

    士貞複由人扶着,伛偻匍匐而出,謝了方回。

    孝廉紳士等陪着筵晏已畢,道台方告辭而去。

    外邊鼓樂升炮,地方官就也次第去了。

    升炮鼓樂,及紳士等均恭送如儀。

    珩堅就命内外安排早飯,吃畢。

    贊禮人引士貞等在靈前告祭,所有親族世誼知己的都去行禮,伺候送喪。

    便傳谕啟靈。

    外邊儀仗鼓樂執事早已停妥,所有内眷的轎子車子亦都妥帖。

    儀仗既發,前頭路由牌,次清道旗,次肅靜回避牌,次顧府矗燈,次銜牌,書着雲騎尉、二品銜、候選知府、光祿寺卿、太醫院等字樣。

    過後便是銘旌次,亞字牌,次銮駕次,诰命亭,便有一班十番樂器,便是提爐幾對。

    提爐過後,方是喜容亭。

    士貞又去找了一班西國圍練洋槍隊一班西樂,嗚嗚的且行且走。

    又有一隊巡捕過後,一班道士高僧執着引魂幡幢之類,方是一班細樂。

    便見綠呢魂轎過去,尼姑十六人步行相送。

    以後方是磁棺,卻不用獨龍杠,用着西洋高腳送棺車,五匹高馬拖着。

    後面就是孝子行帏,最後方是送殡的戚族朋友。

    凡綠呢轎三乘,藍呢轎二十乘,小轎六十餘乘,東洋車八十餘輛,小車四十餘輛,其前後頂馬送馬護馬跟馬共十四匹。

    男子送殡,皆素服執香步行。

    珩堅特命阿秀吩咐丫頭媽子,此地租界,看的人多,不許嘻嘻哈哈,毫沒規矩。

    幸早已知照捕房,特另派巡捕,一路彈壓。

    儀仗由大馬路過法租界經西門直到墳上。

    家中外面男的,惟有黾士及四五個仆人,裡邊姑娘隻留秋紅及四五個丫頭仆婦。

    忽然來了一個客人,将名片傳進。

    黾士一看,是韓發兩字,便知就是秋鶴,心中自是歡喜,但兩人從未見過一面的,心中想道:「他與冶秋妹丈最好,但聞得這個人傲骨棱棱,不受拘束。

    大家說他憐香惜玉,懇摯纏綿,另是一般懷抱,與衆不同的。

    就是士貞姻伯,也說他經濟學問,蘊蓄深湛,熟悉洋務,仰之如泰山北鬥,究不知是何樣人物。

    」一面想,一面出迎。

    小厮把秋鶴領進來,黾士降階揖接,一看雖形容憔悴,卻是骨秀神清,年紀三十以外,因笑揖道:「緣締三生,會疏一面,春風近接,何幸如之。

    」秋鶴也不揖,道:「萍絮飄零,風塵肮髒,未嘗實學,浪得虛名。

    弟初來貴府,均不相識,還求指示。

    」黾士就攜了秋鶴的手,同到外書房。

    伺候的送上茶來。

    黾士看秋鶴穿着灰布棉袍一件,半新舊的天緞珠皮褂,鼻煙色的呢套褲,粗布襪,雙條潤深梁毛布底緞鞋,元緞小帽,一個珊瑚結,想道:「倒是名士派呢。

    」因問道:「秋兄幾時到申?」秋鶴道:「還未請教上姓大号。

    」黾士道:「敝姓洪,小字黾士。

    」秋鶴立起重揖道:「久慕久慕,令親冶秋兄到常常會來,現在募兵到高麗去了。

    今年與他在南洋分手的,府上可有信否?」黾士道:「還是上年十二月初得了一信,聞得舍妹那邊信息常通,他倒還能得手,不過獨木難支耳。

    」秋鶴道:「弟上年十月回舍,實思力田自給,不複遠行,無如幼習荒嬉,未嘗學稼,沾途勞苦,實不能支,隻得再到申江。

    一來訪候故知,二來就近得一枝之寄。

    蒙士貞丈在日本時函招數次,心事未酬,月初見邸報,知子虛丈記名待放,數日前竟放了海關道,弟就修函敬賀。

    七日得芝仙弟回信,囑在上海相俟,弟與他這位令妹有些問字的瓜葛,芝仙老弟十九喜事,弟還拟在顧府上讨個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