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天倫快叙秋鶴還家孽海愁深環姑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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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要害,東首近東京者為橫濱。

    橫濱要害,當海灣之口者,為浦賀。

    中權要害,近西京者大坂為神戶。

    而明石峽為其西戶,加太由良鳴門三峽為南戶,皆大坂神戶沖要。

    其要害之瀕西者,為長崎。

    當江浙之沖,形如立鳥尾處皆是峽隘,礁石甚多。

    瀕南者為鹿兒島,當閩粵之沖,然長崎屏列之島,而山川港為鹿兒島灣口。

    二處亦是用兵要地,下關乃南北東西總要。

    我若占之,則彼之兵路饷道,在在牽制,四處皆隔閡矣。

    故該處為通國最要之區平戶,北接二島,南接五島,海道甚狹,為長崎至下關中路要區。

    箱館為北海道門戶,扼之亦可奪氣。

    總之圖中所載須詳細揣摩,熟通變化,不可以死力争也。

     冶秋看了大喜,當時就把行李起岸,秋鶴送到岸邊,說道:「弟此番已是倦遊,就要回到家中,不再遠出了。

    你去須見機而作能夠獨當一面最好,切不可受人的節制。

    現今日本學習洋人的法子,實心整頓,比中國可強數倍,不可以輕敵的。

    況且他不過與高麗為難,我們隻好同他合保高麗,立一個私約,保全亞洲的大局。

    若必要同他失和,勝敗也不定呢。

    」冶秋道:「弟自有道理,雖說是籌饷練兵,也看大勢,可做便做,不可做也就罷了,但是你蕭雲那裡也須寄個信兒,你回去後,若到上海,就打聽我的地方,給一個信來。

    我聞得喬介候現在上海喬家浜,我們将來的事,就在他處,或黾士那裡接頭罷。

    」秋鶴道:「也好,但是我回去打諒并不在上海,耽擱一徑要回家了。

    大約到了家,上海是必要來的,你恐怕未必到日本了。

    萬一遇着子虛、士負、蕭替我候候。

    」冶秋道:「前月日報上,已經說中國人官場的早已回去了,未必再住日本,子虛伯恐怕也回去了。

    倘你見了,也同我候候罷。

    」說着,隻見雇的馬車已到,就把行李搬上。

    秋鶴拱了拱手,殊覺别恨重重,噙着淚說道:「你去罷,後會有期,前途保重!」冶秋也拱了一拱手,也不說什麼,就登車去了。

     秋鶴回到船中,獨坐思想,覺得人生天地間,聚散無常。

    既然要别,倒不如不相見的好。

    又想道:「既然怕散,到不如不相識的好。

    譬如惜花的人看這花開放,果然好;若見他謝了,就有一種口不能言,無穹感慨的意思,倒不如不開的好。

    但是花的開謝,人的去來,我總不能做主,隻得由他。

    須要我不曉得什麼是開謝,什麼是聚散。

    雖然看見了,也同看不見的一樣,就與我不相幹了。

    莊子說得好:無以好惡内傷于身,我今回去要改一改從前的局面。

    少交幾個朋友,便免了多少煩惱。

    若要黜明堕聰,這是萬萬做不到的。

    這時船已開行,尚無風浪。

    船中有人帶得《花月痕》一部,秋鶴就向他借來看,到下半夜,通看完了,說道:「這部書倒做得有趣,不過韋傅的收場太苦些,但我秋鶴這般的遭際,也就是癡珠的樣兒。

    有環姑之多情,而不能藏之金屋;有畹香之知己,而不能保其始終;有喬公之愛才,而不能久入青眼。

    到而今親老家貧,孤羁旅。

    妻兒望遠,後顧茫茫。

    雖行李中尚有幾百兩旅費,也是用得完的。

    到了家中,又不能閉戶著書,必當就近得了一件事情方好敷衍。

    當時喬公要保我,悔不從了他。

    功名雖了無所用,但是至今尚是一領青衿,未能發迹,這便作何了局呢?想到此處,又不覺憂慮起來,歎道:「天吓,你生了我這一個人,不先替我安排一個境遇,何勿把我生到下賤末流中做了負販,勞勞筋力,倒是不識不知,也可以過日子的。

    」秋鶴這麼一想,一夜何曾睡着,到天亮身體倦極,反睡去了。

     自此秋鶴在船,反反覆複看這部《花月痕》,有時出出淚,有時歎歎氣,到了十月初九,方到吳淞。

    還了書,恰有同鄉的船在那裡,就趁了他的船,并不耽擱,徑回去了。

    到了家中,合家相見,悲喜交集。

    原來秋鶴的父親已經五十五歲了,母親錢太夫人極賢惠。

    因秋鶴時常出門,憂得兩眼欲瞽。

    秋鶴的房下談夫人,是商戶人家出身,不習世故,人是極忠厚的。

    雖萬分委曲,亦不肯作聲,不過哭泣而已。

    幸膝下有兩個小姐,大的已十五歲了。

    兩個公子,長的名叫繼春。

    次名承元,方六歲耳。

    朝夕承歡,聊慰重堂寂寞。

    今見父親回來,大家破涕為笑。

    錢太夫人道:「我兒,你出了門,父親身弱多病,你的信又不勤,這樣荒冷地方,你去頑做什麼?幸虧你兄弟常常回來,但他一個人也不能料理周妥。

    你媳婦又棉花人似的,不能當家。

    你弟媳年紀小,嬉嬉哈哈,這幾個孫了孫女兒,穿的,吃的,用的,頑的,女的要學針線,男的要讀書,一件事兒想不到,人家就說不好。

    繡花針兒說似棒槌粗的,我五十多歲的人,實在累得受不了的。

    你今兒回來很好,你就叫你的媳婦同弟媳婦兒分管了家事罷。

    」秋鶴歎口氣道:「總為家貧,以至如此。

    前幾年我本打諒要收一個人替母親分分憂的,豈知這個人又去了。

    母親要叫媳婦當家,這是極順的事。

    但是這媳婦不比别人,這個性情兒,才料兒,是大家知道的,但一味的肯作事吃苦儉省,通不管外邊的世故。

    倘然鬧出饑荒來,人家不怪媳婦,還是歸到你老人家身。

    看不過幫襯幫襯,反到小題大做了。

    」錢太夫人歎氣道:「叫我怎樣呢?」秋鶴道:「依兒子看起來,不如叫他兩人學習,試試一個月,輪流幫着母親辦事。

    有不到的去處,母親去提調他一聲,學上一年來,就熟悉了。

    」說着秋鶴的族弟号映亭,又有遠族的叔了鏡齋幹佐等來見,是同秋鶴的父親一同來的。

    秋鶴出去見了,就在書房中小酌,彼此談心,直到月上花梢。

    吃了晚飯,各人方去。

    秋鶴再進來同父母說論家常,又講講外邊的景緻。

    兩位老人倒也愛聽,一家的人都聽住了,到底錢太夫人體諒說道:「你方回來,路上辛苦,早些回房去歇歇罷。

    大小姐本來同二小姐睡在你的房裡,今朝搬到我房裡來睡,繼春是同我一床睡的,今夜老子回來,不知怎樣。

    」因笑問繼春道:「你老子買回來多少好頑意兒,你同誰睡?」繼春笑道:「我同爹爹睡。

    」承元道:「我也要同爹爹睡。

    」談夫人笑道:「好好,你們都同老子睡罷,等我也清淨一夜,省得半夜裡起來伺候你小爺。

    」于是各歸房安歇。

    秋鶴又問問兩人讀的書,夫婦又談了一回心,歎氣一回,歡喜一回,方自睡去。

     次日秋鶴方才起身,親友等已來相約了,自此秋鶴在家,适性怡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