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海上雲縱春風設帳天涯浪迹舊雨聯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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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正月初八日,秋鶴從橫濱動身,路上小有勾留,十六日始到長崎。

    訪見蕭雲,豈知緻和新故百日。

    蕭雲丁外艱,執手之下,傷感了一回,又安慰了一回。

    秋鶴就住在蕭雲日報館裡。

    原來該館開設之後,四處風行,每日出報三萬餘張,館中機器兩架,以汽力代人,每架僅用兩三人足矣。

    秋鶴道:「現今美國新制一種印書機器,其取紙、分紙、剔紙、折紙皆不用人,但将原刀紙張放在架匣,機器自能取去分開壓平,一張一張的送到刷印處印好,随即折壘好,封好,封條上印有牌号,然後在機右後面出來。

    每點鐘可印報二萬七千餘張,惟折報不過十四等。

    一張的六處,兩張的四處,五張的三處,五十張的一處。

    」蕭雲道:「我也聽見太晤士報裡的朋友說起,但我這機器字模通是租來的,也不去更動了。

    」當夜無事。

     次日同蕭雲講明白了,不用他陪,願獨自随意遊曆,又向蕭雲借了川資,倒也逍遙自在。

    原來長崎縣屬肥前部東以築後川界,築後東以連山接築前。

    其西南二方,當峽角之半,千形萬狀,如孔雀形尾散張于南,足履于西。

    首向夫東部,分十一境。

    首邑曰佐賀縣,縣東有南行細流數十支,入築後川。

    西有嘉濑、牛津、高橋數河,水勢極小,從此向西南。

    當鳥背之處,與築後正相對抱。

    海灣曰有明沖,與築前接界處有基山,脊振山佐。

    賀西北有舟山、天山、領巾振山,一帶山峰。

    其西一水從南來,西合波多川,北入海,曰松浦川。

    河口之西,有埠城,曰唐津。

    唐津西北半島之地,有小峽數處,如鳥爪西回,其曲灣如鳥足中間之處,灣口有鷹島,福島盡頭為伊萬裡。

    西有天半島,又向西北峽角三面亂出形,如鳥足。

    後距之西有高黑島,鳥身之地多小山,溫泉到處皆有。

    東之溫泉曰右湯,在佐賀西首,西之溫泉曰武雄,在伊萬裡之東南,鳥臀盡處曰大村勝地,其東南為谏早地峽。

    過了這處,便如鳥尾三分,下者根細,而後面甚大。

    其頭向後距,故尾足之間,抱大海灣一,曰大村灣。

    而兩尾之間為長港,長港盡頭的地方,就是長崎。

    恰在鳥中尾之莖,其地商務熱鬧,市井繁華。

    水道一線,直通中國上海。

    中尾之頭,别有小峽橫出,曰野母。

    崎上尾向東南,就是半島,地勢甚狹,名曰愛津。

    半島當中,有火山一座,亦有溫泉,故名溫泉嶽。

    南首有方丈嶽,東邊亦有島,原為足之下,有平戶島,屬松浦。

    地勢狹長,中有海峽,平戶西南,更有五個小島。

    最近者形如十字,曰中通島。

    其西首三島皆小,有名福江島者最大。

    其餘海中島嶼雖多,不過鳥翎小迹。

    長崎港灣屬肥前境者,在彼杵郡,東西十三町,南北一裡有餘,水深四丈至十三丈,港叉曲折向南,折而西,有香燒島。

    蔭尾島數嶼,擁于港口。

    日人稱九州第一好港,同郡浦上村淵大島崎之東南三十間,有暗礁,曰俎闆濑,大可三間。

    又同村濑肋浦東首一町,有暗礁,曰橫濑,東西大可二十四間,南北十三間。

    又同村立神的東首稍偏向南二十間地,有暗礁,曰前濑,大方三間。

    又同村西泊男神的東首稍北六間地步有暗礁,曰方主濑,東西大一間半,南北二間。

    又同村木缽神崎的西六町地步有暗礁,名傘濑,大方二間。

    又小倉村的西一町地步有暗礁,名長布,大方三十間。

    以前所說的礁,都在長崎的港灣裡面,潮退可見其頂。

    其餘港灣也不知其數。

     秋鶴住在此地,日日的考求,隻苦沒得測量的儀器東西,又沒得地輿熟悉的鄉導官請他指點指點,不過自己把書籍來校對校對,消磨歲月。

    有時又自己思想學他這種經濟,世無知己,權不能專,要他何用。

    這麼一想,也就自暴自棄起來。

    一日出門了四五日回來,蕭雲接見了道:「你到那裡去?教人好找。

    」秋鶴笑道:「天地懸匏一身如贅,何處不可去呢?」蕭雲正色道:「我有一句話兒同你說,你又是這個樣了。

    」秋鶴道:「到底什麼事請教?」蕭雲道:「舍親陽芝仙表弟,前數日到這裡,他的尊翁是弟的姑丈,号子虛,是一個頭等參贊官,現在東京,他的家眷一起在這裡,有一位小姐要請一個博學先生開導開導,他因曾聞他的親家顧士貞說起吾兄的名望才學,要想見見。

    無意中弟同芝仙說起尊名,現在他就歡喜得了不得。

    他說家父常常說起,今在這裡,不可錯過。

    叫弟轉圜介紹,他在這裡等了兩日,有公事緊要,實是不能等了。

    臨去時節,他再三叮囑要弟留住吾兄又說道:「回去後必有電報來的,弟說吾兄現在無館,如此賓主,到是相宜的,就專主把吾兄薦了一百五十金一月芝仙舍弟答應了,先留下一個聘書。

    五十元聘金在這裡,今早子虛姑丈有電信來,務要弟同着吾兄到東京,說無論就館不就館,要同來一見的。

    又有贈你的詩四首,你看了便知道了。

    」說着就把贈的詩及聘書聘金電報交給秋鶴,秋鶴看了一遍道:「日京亦是要地,弟本要去頑,既蒙令親謬愛,想是不錯的。

    人生不過知己,意氣既投,不可自高聲價,況是閣下保舉,弟就遵命罷。

    且到了再作計較。

    」蕭雲大喜,次日就治起裝來,正月二十八日,兩人就在長崎動身,赴日本西京。

    一到之後,彼此相見,顧士貞也特來見了,彼此投機,自不必說。

     蕭雲回後,子虛就修理一個書房,請他住下,芝仙朝夕請教,抵掌談心,就同他拜了異姓兄弟。

    子虛就命雙瓊小姐從他學習。

    小姐詞章之外,頗愛格緻機器化學,秋鶴本自己的所知,盡心教導。

    惟每喜出遊,往往三四日不歸,或流連山水,或寓趣煙花。

    到了十一月初,有俄國勘界官寫信來請他,子虛那裡肯放,芝仙也教他莫走,秋鶴卻欲一遊北方,以遂素志。

    自念說明白了,是不能走的,就寫了一個信,作了一阕留别詞,放在書房裡硯台底下,把九個月的薪水剩了六百元,放在抽屜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