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覆舟詢鄉快意對傷心 追友别妻生離成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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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使錘輕敲,分毫不動,用力擊下,隻見火光迸散,錘柄折斷,錘頭翻高,再落下洋,石壁全無損傷,方珠大驚。

    廣望君命解纜,周圍巡視,處處相同。

    乃令每船取黃豆二石、荷莖三十斤、鹿角木三十斤、綠蔥十斤、爬山虎二十斤、菖蒲二十斤、鲮鯉一尾,各碎成末,又研松香二十斤、桐油二百斤,調如面糊,令尋石壁陷低處,方可徑尺,黏糊垩塗于上。

    逾時審視油幹藥縮,乃燃火焚之。

     煙焰四出,次後漸漸斂收。

    片時煙盡,藥亦成灰。

    令以巨鑽力斲面上寸許,堅如檀木,屑碎紛紛,其下仍堅似鐵,複上料油焚之。

    如此反複兩晝夜,共焚二十餘次,鑽深三尺有零。

    因令實蕲艾于中,量口寬大,斲石如蓋,再焚蕲艾,火着煙起,以石掩口,蠟封交縫,無煙外溢。

    令巡船十隻,四圍審察,有煙出處,即速報來,探軍得令而去。

     次日清晨,有巡船飛也似棹來,報道:“離此西去約十餘裡,石壁上面不見縫隙,有煙如雲,袅袅而生。

    ”廣望君令移船往看,果然如蒸籠氣出,根株漫漫,聚成一縷。

    廣望君大喜,令用藥照塗,橫直俱寬六尺,候幹吸緊,燃火焚燒,煙消則去枯燼,另上新藥。

    凡經三次,用斧斲去松石,約有一尺深淺,内裡仍堅。

    如前,随煙出處,上藥焚斲,加以錘鑿。

    藥艾應焚盡,去灰易艾,焚着掩封,使煙不斷。

    如此閱月,攻進一裡有餘。

    裡邊石色漸淡,體質漸松,十日攻進半裡。

    又經兩月,約深入二十餘裡。

     這日焚過,用斧砍去,嘩啦聲響,倒去石壁二尺有餘,露出一個空缺,煙頃息了。

    複用斧鑿照六尺寬大,四邊盡行擊去,隻見石落,不聞響聲。

    再細看時,約有裡許寬圓一個空窟,上通于頂,下入于底,俱不可測量。

    霧氣漸漸蒸起,冷風飕飕,衆軍慌跑出來,上船禀報,隻聞滑滑之聲。

    回首看時,洞内一派青水湧出。

    船已移開,水勢漸如傾盆,瀉峽沖出,懸空數十丈,方垂頭入洋。

     廣望君大喜。

    次日,水勢即弱。

    到第三日,隻見溪澗流泉,不似沖湧形狀。

    令武略取箭三百枝,寫“罪首惡,赦挾從”六字于幹上,開船用梯于驽向着垂崖上四面發去。

    第五日更鼓時候,有人缒練下來,正落龍街船上。

    龍街審道:“你姓甚名誰,因何送款?”那人道:“小人姓郁名周,系郁廷族人。

    今島上三十六池之水全涸,蓮實在腹,無水不能消化,俱發脹作懑。

    往年,鐵鹫引牛達等來島躲避,牛達等陡起殺心,将伍彩人衆及郁廷家口殺荊鐵鹫不忿,大數其罪,自刭而亡。

    小人力孤,不敢與敵,欲密送款,惟恐玉石不分。

    昨日拾得弩箭,因同心腹商議,特來報信,預備指使。

    ”龍街帶到大船上,禀明情由,廣望君道:“你可仍上去,多放金鍊以引我軍。

    ”郁周道:“往年大軍圍島,石中盡将金鍊收回。

    其時小人用砂土掩埋,隻得此條,其餘的都繳回了。

    ”廣望君道:“你可帶繩上去,垂下接引軍将,擒賊之日,定授上賞。

    ”郁周道:“國賊家仇,時刻切齒,不須君侯囑咐。

    請将巨索雙結成梯,小人盤上去,将金鍊放下,引上軟梯,以引将士接踵而登。

    ”廣望君喜道:“甚善!你可速去。

    ” 龍街帶回,付以绠梯,郁周仍盤上去。

    龍街令結繩梯數十道,再禀廣望君道:“金蓮形勢,上下皆難,郁周之心未知真僞。

    ”廣望君道:“無妨。

    使有過将士先上,多引軟梯,建功以免前罪。

    次着龍峰、韓繼祖帶狼頭軍五百名随上。

    方珠、武略帶餓虎軍五百名接應。

    ”四将領命而去。

     龍街問道:“君侯初時燃艾閉穴,聞煙出而大喜,何也?”廣望君道:“煙出則知水脈不遠,是以喜耳。

    ”龍街道:“不得水脈,将中止乎?”廣望君道:“胡可已也。

    焚功多費時日耳。

    ”龍街道:“後見水出又大喜,得毋頂上池水因此而盡洩涸乎?”廣望君道:“然。

    ”龍街道:“然則,郁周之降多分真矣?”廣望君道:“雖知其真,亦不可不防。

    ”龍街道:“小将願領軍士上島。

    ”廣望君道:“将軍老矣!有龍峰之捷,韓繼祖之藝居于前,方珠之勇力,武略之應變居于後,不得上則已,得上則必成功。

    ”畲佑道:“恐萬一不濟,再上殊難。

    ”廣望君道:“水既涸矣,寇無能為。

    ”龍街得令回船。

    查明将士,守到二更,方令飽餐上去。

    隻見數十記過将士,帶定練繩,盤上島腰,垂下繩梯。

    龍峰腰插雙錘,率精銳由梯先登。

    韓繼祖令家将道:“取我革囊來。

    ”家将取到革囊,韓繼祖帶于右肩,垂于左肋,短戟二隻,懸于兩腕,雙手挽着金鍊,盤旋而上。

    方珠等随後亦上。

    見諸人猶在峰腰,問道:“如何不上去?”龍峰道:“昏黑,不能分别彼此,待天色微亮,按次而進。

    ”武略道:“此地難以久伫,恐賊知覺,擠壓下來,如何支撐?豈不失此難得機會?”龍峰道:“說得也是。

    ”令郁周引路,迤逦曲折,漸到頂上。

    賊黨守口将士已經知覺,發起喊來。

    大衆盡起,火把照耀如同白日。

    龍峰使錘,繼祖發戟,率領銳卒齊進。

    數百賊兵如湯潑雪。

    方珠、武略到頂,寇衆已荊商議分作兩路剿殺,方珠、武略往南,龍峰、韓繼祖往北。

     且說方珠、武略正行之間,忽見火光缭亂,賊衆大隊趕來。

     方珠立定看時,石中使獨頭球,衛斯使渾金棒,當先殺到。

    武略使兩柄如意斧,敵二将不住,方珠向前,揮錘自石中肩後擊下,正中石中左臂,大叫連聲,棄球飛跑。

    方珠哪裡肯舍,放步趕追。

    見石中往前傾側,忽然不見。

    隻道跌倒在地,大喜,趕奔向前,那知失腳墜入蓮池。

    這裡衛斯見石中受傷而逃,料難招架,撥開如意斧,回身便走。

    武略領得勝之兵随後趕殺,猶如風吹敗葉,雨打殘花。

    看看将次趕着衛斯,忽聞隐隐有人喊道:“仲謀、仲謀!”武略停步聽時,正系方珠聲氣。

    令持火把随聲尋去,卻在蓮池底下。

    池深岸陡,不能得上。

    武略問道:“将軍追石中,如何失足墜入此内?石中哪裡去了?”方珠道:“要石中容易。

    。

    ”道聲未了,隻見如雨般泥水過去,嗒嗒聲響,落下大塊池泥,再照看時,卻系石中,已跌半死。

    武略大喜,另接繩救起方珠,随捆石賊。

    方珠登岸,将甲冑衣履脫下,赤足領兵向前。

     再說龍峰、韓繼祖同郁周前進,昏黑不分西東,走入箐林之内,悉悉亂響,無數搭鈎攢來,龍峰見無亮光,難于辨認,急令退出箐林。

    郁周已為鈎去。

    搭拗鈎鍊卷地趕到,韓繼祖雙戟使發,直入鈎鍊隊裡挑撥,賊衆披靡,始退入箐林内去。

    龍峰道:“軍将疲勞半夜,且令加餐養足精神,天明方好破賊。

    ”韓繼祖道:“雖得賊之糧饷,奈蓮池盡涸,何處得水?”龍峰道:“我先已令軍士各備竹筒,帶得水來。

    ”韓繼祖大喜,令互相資濟。

    衆軍各尋鍋竈造飯。

    正炊熟時,賊衆大至。

    龍峰道:“我先帶二百兵士迎敵,将軍同衆飯畢即來相換。

    ”繼祖答應。

     龍峰不問好歹,揮錘直擊。

    向前看時,槍刀如麻,沖殺恐多傷軍士,乃靠牆列陣,挺身在前,拒而不攻。

    霎時間,韓繼祖喊道:“吾來也!”發戟領兵,出于陣前接戰。

    龍峰率衆食畢随出,分頭迎擊。

    無奈敵人衆多,前者敗去,後者又來。

    龍峰使發雙錘,分開各般兵器,闖入賊中,奮力擊殺。

    韓繼祖領兵随入,将士拼命鏖戰多時,賊衆抵擋不住,始行退回。

     天色微亮,乃同韓繼祖率衆追逐,殺敗箐林餘賊,奪回郁周,直趕向前,天已大亮。

    但見路徑歧雜,池巨塘寬,花垂葉萎。

    韓繼祖道:“幸虧晚間昏黑,為賊所阻。

    若是乘銳進追,鮮有不失誤者。

    ”郁周指道:“前面隐隐樓台,便系賊衆巢穴,須要小心。

    我去引後兵接應。

    ”龍峰依允,郁周往後邊去。

     龍峰等前進轉過樹林,隻見前面路口依林紮有大營,并無聲息。

    韓繼祖道:“此勁敵也,不可輕視。

    ”龍峰道:“我二人雖不倦,其如将士通宵竭力何?且暫于林中加餐養息,以侍彼至。

    軍士屯紮方定,對面營中忽然炮起,開門齊殺前來。

    韓繼祖令軍士各吃根糇,待将近時,始行迎出。

     須臾,賊衆奔到。

    當先三人卻是陳英傑、郎堂皇、巴桑椿。

     陳英傑使長刀,郎堂皇使耙,巴桑椿使鋼叉。

    韓繼祖先出,迎着陳英傑,郎堂皇使耙趕到助戰。

    龍峰領衆飛錘而出,郎堂皇便來戰龍峰。

    巴桑椿橫叉觀戰,見陳英傑戰韓繼祖正是敵手,郎堂皇抵不住龍峰,便舞叉來夾攻。

    龍峰兩柄金錘并無絲毫滲漏。

    鬥到深處,方将叉撥開,耙已飛到面前,龍峰側身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