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争選舉通禀閣督撫 演體操誤會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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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爺應聲道是,便捧電文直趨程撫台的卧榻旁,撫台大人剛剛吃過藥,倚枕閉目,靜養了一會子,忽聞上海女學堂裡有密要電禀到來,程撫台就命其第二公子,徑在煙榻左側,似宣讀上谕的樣兒,讀給他聽道: 蘇州撫憲鈞鑒:謹禀者,竊查憲政編查館,咨議選舉章程,我輩女界,漏不提及,實深駭愧。

    方今女權發達,女學有骎骎日上之勢,公民特權,安見為須眉丈夫之專有物,夫歐西有女皇傳襲之風,我華有女後臨朝之制,維提彌Uetime統一荷屬,當世英雄(荷蘭現時女主名維提彌)。

    孝欽後翌贊中興,垂簾聽政,猶是一女子,而稱朕稱孤,威行域内,任爾鐵铮铮男子漢悉戰戰聽命,膜拜于石榴裙下。

    女子之高貴,有時且陵駕男兒,此亦現世界潮流所趨,迥非古時代四德三從諸腐說,所能強制女權于萬一,偌大選舉,何獨吝其權而不我予乎?乃憲政館諸老,仍墨守抑女揚男之故智,對于男則不惜廣其範圍,寬以五格,幾欲令二萬萬龌龊男盡入議政之廳,遂至劣襟蠹董,得假公益以驕人,隸卒娼優,群挾多财以欺世,其它皮毛學子,頑固官僚,莫不運動乘時,大快其政界飛騰之願,張俞諸宵小,特其尤著者耳,以彼例我生等何不幸而作女耶!揣憲政館之用意,無非因女界多材,心懷嫉忌,恐守雌伏者一旦雄飛于政治界占有勢力,彼等須發皆花之垂死老兒,将漸歸諸天演淘汰之數,甚或傾藩覆幕,辣手狠心,後生可畏,如猛虎出而制政府諸公之死命,此其所以膽念前途,甯犯摧抑女界之不韪欤。

    殊不知公理所存斷難以一手掩盡天下耳目,嘗聞之,法儒孟的斯鸠之言曰:Matisjong公民選舉,為天賦人權,具完全人格者,即享有此權(語見孟氏所著法意一書)。

    誠如斯言,使我女界而終抱向隅,則政府直以非人類視女界,其厭辱女界甚矣。

    預備立憲時代,當不出此,若謂女界資格,不如男界,則又未可以一概百,即如生等雖未畢業,中學而程度實不弱中高等,縱非盡屬富豪,而家産複何止巨萬。

    至學識上名位上之資格,誠為生等所無。

    然生等之父兄夫婿,非武職雲騎尉,即文職同知銜,若酸氣滿腔之醋秀才、銅星入命之怪董事,且不願舉以自炫,援官場奏請移獎之例,似不妨以妻女姊妹一襲乃父乃夫乃兄乃弟之榮蔭,其有此五項兼備之積極,即俯賜保薦,擢為資政院女議員,以充隆裕太後顧問之選,亦不為過。

    矧區區選權,而尚不可得乎?曩者英國婦女,要求選舉,波沸雲湧,全國震動。

    東西諸日報鹹布為美談,傳為盛事,謂富有平等理想者,固當爾爾。

    生等譯誦報章,莫名欽羨,東施效颦之謂,亦甘心任受而弗辭。

    夙仰大帥政見秉公,男女一視,幸托帡蒙之下,敢為特别之求,伏乞轉咨憲政館,準予不分男女,同作選民,俟男界複選辦竣後,即從事調查,畫個依樣葫蘆,生等鹄候命下,自當籌集巨款,于蘇垣适中地方,相擇基址,建築一女咨議局,俾雙峰對峙,一女一男,并可為甯蘇分合問題,作一調人,諒大帥亦深以為然。

    肅此電陳,隻請勳安。

     上海昌中女學校全體學生叩養 讀完了,撫台大人,大笑特笑道:「呵呵呵,好奇極,好怪極。

    兒啊,竟有這等事麼?取我茶晶的老眼鏡來,為我帶上了。

    」公子唯唯稱是,說着就悅色柔聲,和他老子帶好眼鏡,随手把電文呈上候他躬親閱看。

    程撫台便側靠炕上作個半坐半眠的狀勢,拿着電文,細瞧一番,又笑語其公子道:「哈哈哈,雖然強辭奪理,倒也灑灑洋洋,好個女新學家,有隻般的非非想呢。

    」說着,又呵呵哈哈笑了幾笑。

    公子曲意承順,也和他老子的調笑,聲響處竟與開毛竹無異。

    頓時撫台大人肚子裡覺道大大的松動咧,滿身的毛病,恍惚已笑去一半。

     看官們,你道程撫台的病,怎麼一笑就松啊?隻為他的病不是風寒,又非暑淫,卻從郁悶上起的,他做了封疆大吏,常言道:是出京小天子,應該惟所欲為,還有什麼可郁可悶的事呢?别是做那北洋大臣楊老五家有河東獅,潑翻醋罐頭,故此胸臆間橫梗着路斷藍橋的郁悶麼?這卻并非,原來他心上的郁氣悶塊,更加說勿出,一來為揭參香海道,請旨嚴懲,到了今朝香海道原做他香海道,江督查辦也未見有處分革職的明文,以赫赫大中丞參不了個麾下屬員,如何不氣;二來為煙禁方嚴,自己卻喜歡吸兩管福壽膏的,京内的要錢禦史都恐吓他要具折奏參。

    香海各報又冷嘲熱罵,譏刺他和已死煙鬼朱瞎子,煙煙相護,要想争口極氣,把鴉片戒落他,怎奈老槍熱鬥,與有三世宿緣,這命根子的頭畔孤燈,千萬也撇他不下,然而煙興越濃,人家的嘲罵他也越利害,聽聽一輩子的請議,郁結得镂心刻骨,有火沒發洩處。

    自宣統紀元以來,可憐他面容上沒見過一些笑臉,緣此郁火煎心,釀成大病。

    曾經請過曹智涵、貝賦琴及東西諸名醫診治,都未見效,虧着有這昌中女校的電報,青天霹靂,突如其來,程撫台翻覆瞧瞧,滿紙兒都似狂如醉的孩子癡談,引得他笑個不已。

    那填塞胸中的郁火,早有十之四五從肺管裡笑出,他的病就漸漸的輕減了。

    看官們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