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吾 就像一艘幽靈船

關燈
琴演奏家、作曲家。

     “是《空氣蛹》嗎。

    ”深繪裡問。

     “對。

    ” “不知道。

    ”深繪裡說,還輕輕地皺起眉頭,“好多好多。

    ” 對她來說,數字并不是重要的因素,天吾想。

    她那句“好多好多”,讓人聯想起遼闊的原野上一望無際的三葉草。

    三葉草表示的,始終是“多”這個概念,那數字誰也數不清。

     “好多人都在讀((空氣蛹>。

    ”天吾說。

     深繪裡不聲不響,檢查着塗抹的果醬。

     “我得跟小松先生見一面。

    越早越好。

    ”天吾隔着餐桌,望着深繪裡的臉說。

    她的臉一如平日,沒有浮現出任何表情。

    “你一定見過小松先生吧?” “記者見面會的時候。

    ” “說話了嗎?” 深繪裡微微搖頭。

    意思是:幾乎沒說話。

     他能清晰地想象出那幅場景。

    小松還是老樣子,快嘴快舌滔滔不絕,說着些心中所想——也許其實沒有想——的事情。

    而她幾乎一言不發,也沒好好地聽對方說話。

    小松對此毫不在意。

    如果有人要求以具體實例說明“一對絕不相容的人物組合”,隻要舉出深繪裡和小松即可。

     天吾說:“很久沒見到小松先生了,也沒有電話來。

    他最近一定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空氣蛹》成了暢銷書,他忙得不亦樂乎。

    不過,已經到時候了,應該面對面坐下來,認真讨論一下各種問題。

    正好你也在,是個好機會。

    我們一起見見他,好不好?” “三個人。

    ” “嗯。

    這樣說話更容易些。

    ” 深繪裡略作思考,也許是略作想象。

    然後答道:“沒關系。

    如果能做到的話。

    ” 如果能做到的話,天吾在腦中複述。

    話裡有一種預言般的餘韻。

     “你認為可能做不到嗎?”天吾戰戰兢兢地問。

     深繪裡未作回答。

     “如果可能,就跟他見一面。

    這樣行不行?” “見了面做什麼。

    ” “見了面做什麼嗎?”天吾将提問重複了一遍,又說,“先把錢還給他。

    作為改寫《空氣蛹》的報酬,他向我的銀行賬戶裡彙進一筆巨款。

    但我不想接受這種東西。

    我并不是後悔改寫了《空氣蛹))。

    這項工作刺激了我,把我引向了好的方向。

    雖然自己說有點那個,但我覺得改寫非常成功。

    事實上,外界評價也很高,書也十分暢銷。

    我覺得接受這項工作本身沒有錯。

    但是,我沒想到事情竟然鬧得這樣大。

    當然,接受這項工作的是我自己,為此承擔責任也理所當然。

    但總而言之,我不打算因此收報酬。

    ” 深繪裡微微聳了聳肩。

     天吾說:“的确如此。

    就算我這麼做,事态恐怕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但我甯願表明自己的立場。

    ” “對誰。

    ” “主要是對我自己。

    ”天吾的聲音有點低沉下來。

     深繪裡拿起果醬瓶子,好奇地看着。

     “不過,也許太遲了。

    ”天吾說。

     深繪裡未發一言。

     一點過後,給小松的公司打電話時(上午小松從來不上班),接電話的女子說,小松這幾天沒來上班。

    但她不了解詳情。

    要不就是知道什麼,卻似乎不打算告訴天吾。

    天吾請求她将電話轉給一個熟識的男編輯,他用筆名為此人編輯的月刊雜志撰寫短專欄。

    這位編輯比天吾大兩三歲,又和他畢業于同一所大學,對他頗有好感。

     “小松先生已經一個星期沒來上班了。

    ”這位編輯說,“第三天,他打過電話,說是身體不适要休息幾天。

    自那以後就再也沒來上班。

     出版部那群家夥傷透了腦筋。

    因為小松是《空氣蛹》的責任編輯,那本書全由他一個人負責。

    他本來是分管雜志的,但根本不管什麼部門,一個人大包大攬,什麼人都不讓碰。

    結果現在他一放手,别人根本接不上手。

    不過,既然他說身體不适,也沒辦法了。

    ” “身體怎麼了?” “那誰知道。

    他隻是說身體不适。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從此杳無音信。

    有事要問他,往他家裡打電話,也打不通,一直是錄音電話。

     真叫人犯難啊。

    ” “小松先生沒有家屬嗎?” “他是單身。

    有太太和一個兒子,不過很久以前就離婚了。

    他一句也不提,我們也不了解詳情。

    隻是大家都這麼說。

    ” “一個星期都不來上班,卻隻打電話聯系過一次,不管怎麼說都有點奇怪。

    ” “但你也知道,他可不是個能用常識衡量的人啊。

    ” 天吾握着聽筒想了一下,說:“确實,誰也說不準這個人會幹出什麼事來。

    缺乏社會常識,還有點任性。

    不過據我所知,他可不是個對工作不負責任的人。

    在《空氣蛹》這樣暢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