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吾 用手指數不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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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任何作用。

     這就是攀登三層樓梯之際,徘徊在天吾腦中的思緒。

     天吾站在家門前,從衣袋裡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轉動。

    在打開門之前,先敲三下,停一停,再敲兩下。

    随後靜靜推開門。

     深繪裡坐在餐桌前,正在喝倒入高杯中的番茄汁。

    她身穿和來時相同的衣服:男式條紋襯衣配緊身藍牛仔褲。

    但和早上看見她的時候相比,感覺很不一樣。

    那是因為——天吾花了些時間才發現——她的頭發束起向上梳着,所以耳朵和後頸暴露出來。

    在那裡,長着一對仿佛是剛造出來、用柔軟的刷子刷上了一層粉的小巧的粉紅耳朵。

    那說是為了聆聽現實世界的聲音,不如說是純粹出于審美目的而造出來的。

     至少在天吾看來是如此。

    形狀纖細優美的脖頸緊連其下,仿佛一棵盡情享受着陽光照耀而生長的青菜,豔麗地閃着光澤。

    那純潔無瑕的脖頸與朝露和瓢蟲才相配。

    盡管是第一次看到把頭發梳上去的她,這幅景象卻是奇迹般親切而美麗。

     天吾反手關上門,卻久久地在門口呆立不動。

    她暴露無遺的耳朵和脖頸,幾乎勝過其他女子一絲不挂的裸體,震撼着他的心靈,令他深感困惑。

    像一個發現了尼羅河神秘源頭的探險家,天吾半晌無言,眯着眼睛望着深繪裡,手依然還抓着門把手。

     “我剛才洗了個澡。

    ”她對着呆立在那裡的天吾,像想起了一件大事般嚴肅地說,“用了你的香波和護發素。

    ” 天吾點點頭,喘了一口氣,終于從門把手上松開手,上了鎖。

    香波和護發素?他擡腳向前邁去,離開了門邊。

     “後來電話鈴響過嗎?”他問。

     “一次也沒響過。

    ”深繪裡答道,微微搖了搖頭。

     天吾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向外望去。

    從三樓窗口看到的風景沒有特别的變化。

    看不見可疑的人影,也沒有停放可疑的汽車。

     一如平時,不起眼的住宅區、不起眼的景象展現在眼前。

    枝條彎曲的街樹蒙着灰色的塵埃,道路護欄上處處凹陷,幾輛鏽迹斑斑的自行車被抛在路邊。

    牆上懸着一幅警方的标語:“酒後開車是通向人生毀滅的單行線。

    ”(警方莫非有專門編寫标語的部門?)一個似乎賊頭賊腦的老人,牽着一條似乎蠢頭蠢腦的雜種狗。

    一個蠢頭蠢腦的女子,開着一輛土頭土腦的小汽車。

    土頭土腦的電線杆,賊頭賊腦地在空中扯着電線。

    所謂世界,就定位于“充滿悲慘”和“缺少歡樂”之間,由無數形狀不同的小世界聚集而成。

    窗外的風景便昭示了這樣的事實。

     另一方面,這個世界上也存在像深繪裡的耳朵和脖頸那樣不容置疑的美景。

    很難草率地判斷該相信哪個存在。

    天吾就像一隻心慌意亂的大狗,在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呻吟,然後拉上窗簾,回到他自己那個小世界。

     “戎野老師知道你來這裡嗎?”天吾問。

     深繪裡搖搖頭。

    老師不知道。

     “你不準備告訴他?” 深繪裡搖搖頭。

    “不能聯系。

    ” “是因為聯系很危險?” “電話說不定有人偷聽。

    信件有可能寄不到。

    ” “你在哪裡,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 深繪裡點點頭。

    . “換洗衣物之類,你帶來了嗎?” “就一點點。

    ”深繪裡說着,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帆布挎包。

    的确,那裡面似乎裝不下太多東西。

     “不過我沒關系。

    ”少女說。

     “既然你沒關系,我當然沒關系。

    ”天吾說。

     天吾走到廚房裡,燒了一壺開水,把紅茶放進茶壺。

     “和你好的女人會來這裡嗎。

    ”深繪裡問。

     “她不會再來了。

    ”天吾簡短地回答。

     深繪裡默默地直視天吾的臉。

     “暫時不會。

    ”天吾補充道。

     “是怪我嗎。

    ”深繪裡問。

     天吾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是怪誰。

    但我猜不怪你。

    可能怪我。

     也可能有點怪她自己。

    ” “不過,反正她不會再來這裡了。

    ” “是的。

    她不會再來這裡了。

    大概。

    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

    ” 深繪裡自己想了一會兒。

    “她結婚了嗎。

    ”她問。

     “對。

    結婚了,還有兩個孩子。

    ” “那不是你的孩子。

    ” “當然不是我的孩子。

    在我遇到她之前,她就有孩子。

    ” “你喜歡她嗎。

    ” “大概吧。

    ”天吾答道。

    在一定的前提條件下。

    他對自己補充道。

     “她也喜歡你嗎。

    ” “大概吧。

    在某種程度上。

    ” “你們xingjiao嗎。

    ” 用了一些時間,才想明白xingjiao這個詞是指“性交”。

    這怎麼想也不像深繪裡會說出來的詞。

     “當然。

    她不是為了玩大富翁遊戲才每個星期過來的。

    ” “大富翁遊戲。

    ”她問。

     “沒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