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賈二舍偷娶尤二姨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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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

    皆因他一時看的人都不及他,隻一味哄着老太太、太太兩個人喜歡。

    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人敢攔他。

    又恨不得把銀子錢省下來堆成山,好叫老太太、太太說他會過日子,殊不知苦了下人,他讨好兒。

    估着有好事,他就不等别人去說,他先抓尖兒;或有了不好事或他自己錯了,他便一縮頭推到别人身上來,他還在旁邊撥火兒。

    如今連他正經婆婆大太太都嫌了他,說他‘雀兒揀着旺處飛,黑母雞一窩兒,自家的事不管,倒替人家去瞎張羅’。

    若不是老太太在頭裡,早叫過他去了。

    ”尤二姐笑道:“你背着他這等說他,将來你又不知怎麼說我呢。

    我又差他一層兒,越發有的說了。

    ”興兒忙跪下說道:“奶奶要這樣說,小的不怕雷打!但凡小的們有造化起來,先娶奶奶時若得了奶奶這樣的人,小的們也少挨些打罵,也少提心吊膽的。

    如今跟爺的這幾個人,誰不背前背後稱揚奶奶聖德憐下。

    我們商量着叫二爺要出來,情願來答應奶奶呢。

    ”尤二姐笑道:“猴兒肏的,還不起來呢。

    說句頑話,就唬的那樣起來。

    你們作什麼來,我還要找了你奶奶去呢。

    ”興兒連忙搖手說:“奶奶千萬不要去。

    我告訴奶奶,一輩子别見他才好。

    嘴甜心苦,兩面三刀;上頭一臉笑,腳下使絆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

    隻怕三姨的這張嘴還說他不過。

    好,奶奶這樣斯文良善人,那裡是他的對手!”尤氏笑道:“我隻以禮待他,他敢怎麼樣!”興兒道:“不是小的吃了酒放肆胡說,奶奶便有禮讓,他看見奶奶比他标緻,又比他得人心,他怎肯幹休善罷?人家是醋罐子,他是贅醋甕。

    凡丫頭們二爺多看一眼,他有本事當着爺打個爛羊頭。

    雖然平姑娘在屋裡,大約一年二年之間兩個有一次到一處,他還要口裡掂十個過子呢,氣的平姑娘性子發了,哭鬧一陣,說:‘又不是我自己尋來的,你又浪着勸我,我原不依,你反說我反了,這會子又這樣。

    ’他一般的也罷了,倒央告平姑娘。

    ”尤二姐笑道:“可是扯謊?這樣一個夜叉,怎麼反怕屋裡的人呢?”興兒道:“這就是俗語說的‘天下逃不過一個理字去’了。

    這平兒是他自幼的丫頭,陪了過來一共四個,嫁人的嫁人,死的死了,隻剩了這個心腹。

    他原為收了屋裡,一則顯他賢良名兒,二則又叫拴爺的心,好不外頭走邪的。

    又還有一段因果:我們家的規矩,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先都先放兩個人伏侍的。

    二爺原有兩個,誰知他來了沒半年,都尋出不是來,都打發出去了。

    别人雖不好說,自己臉上過不去,所以強逼着平姑娘作了房裡人。

    那平姑娘又是個正經人,從不把這一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會挑妻窩夫的,倒一味忠心赤膽伏侍他,才容下了。

    ” 尤二姐笑道:“原來如此。

    但我聽見你們家還有一位寡婦奶奶和幾位姑娘。

    他這樣利害,這些人如何依得?”興兒拍手笑道:“原來奶奶不知道。

    我們家這位寡婦奶奶,他的渾名叫作‘大菩薩’,第一個善德人。

    我們家的規矩又大,寡婦奶奶們不管事,隻宜清淨守節。

    妙在姑娘又多,隻把姑娘們交給他,看書寫字,學針線,學道理,這是他的責任。

    除此問事不知,說事不管。

    隻因這一向他病了,事多,這大奶奶暫管幾日。

    究竟也無可管,不過是按例而行,不象他多事逞才。

    我們大姑娘不用說,但凡不好也沒這段大福了。

    二姑娘的渾名是‘二木頭’,戳一針也不知嗳喲一聲。

    三姑娘的渾名是‘玫瑰花’。

    ”尤氏姊妹忙笑問何意。

    興兒笑道:“玫瑰花又紅又香,無人不愛的,隻是刺戳手。

    也是一位神道,可惜不是太太養的,‘老鸹窩裡出鳳凰’。

    四姑娘小,他正經是珍大爺親妹子,因自幼無母,老太太命太太抱過來養這麼大,也是一位不管事的。

    奶奶不知道,我們家的姑娘不算,另外有兩個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

    一個是咱們姑太太的女兒,姓林,小名兒叫什麼黛玉,面龐身段和三姨不差什麼,一肚子文章,隻是一身多病,這樣的天,還穿夾的,出來風兒一吹就倒了。

    我們這起沒王法的嘴記那牡慕他‘多病西施’。

    還有一位姨太太的女兒,姓薛,叫什麼寶钗,竟是雪堆出來的。

    每常出門或上車。

    或一時院子裡瞥見一眼,我們鬼使神差,見了他兩個,不敢出氣兒。

    ”尤二姐笑道:“你們大家規矩,雖然你們小孩子進的去,然遇見小姐們,原該遠遠藏開。

    ”興兒搖手道:“不是,不是。

    那正經大禮,自然遠遠的藏開,自不必說。

    就藏開了,自己不敢出氣,是生怕這氣大了,吹倒了姓林的;氣暖了,吹化了姓薛的。

    ”說的滿屋裡都笑起來了。

    不知端詳,且聽下回分解。

     [蒙回後總評:房内兄弟聚麀,棚内兩馬相鬧;小厮與賈母飲酒,小姨與姐夫同床。

    可見有是主必有奴(是)奴,有是兄必有是弟,有是姐必有是妹,有是人必有是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