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親可怕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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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工作室有個當秘書的女人,事務性方面的她會一手料理。

    她了解情況,總會設法收場的。

    父親留下的東西我一樣也不想繼承,房子也好财産也好适當處理就是。

    ” 我從父親那裡繼承的唯有遺傳因子,我想。

     “如果我得到的印象正确的話,”大島問我,“不管你父親被誰殺的,看上去你都不感到悲傷,也不為之遺憾。

    ” “弄得這個樣子還是遺憾的,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生父。

    但就真實心情來說,遺憾的莫如說是他沒有更早死去。

    我也知道這樣的說法對于已死之人很過份。

    ” 大島搖頭道:“沒關系。

    這種時候你更有變得誠實的權利,我想。

    ” “那樣一來,我……”聲音缺少必要的重量。

    我出口的話語尚未找到去向便被虛無的空間吞沒了。

     大島從椅子上立起,坐在我身旁。

     “嗳,大島,我周圍一件一件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其中有的是我自己選擇的,有的根本沒有選擇,但我無法弄清兩者之間的區别。

    就是說,即使以為是自己選擇的,感覺上似乎在我選擇之前即已注定要發生,而我隻不過把某人事先決定的事按原樣刻錄一遍罷了,哪怕自己再怎麼想再怎麼努力也是枉然。

    甚至覺得越努力自己越是迅速地變得不是自己,好像自己離自身軌道越來越遠,而這對我是非常難以忍受的事。

    不,說害怕大概更準确些。

    每當我開始這麼想,身體就好像縮成一團,有時候。

    ” 大島伸手放在我肩上,我可以感覺出他手心的溫暖。

     “縱使那樣,也就是說縱使你的選擇和努力注定徒勞無益,你也仍然絕對是你,不是你以外的什麼。

    你正在作為自己而向前邁進,毫無疑問。

    不必擔心。

    ” 我擡起眼睛看大島的臉。

    他的說法具有神奇的說服力。

     “為什麼那麼認為?” “因為這裡邊存在irony。

    ” “irony①?” 大島凝視我的眼睛:“跟你說,田村卡夫卡君,你現在所感覺的,也是多數希臘悲劇的主題。

    不是人選擇命運,而是命運選擇人。

    這是希臘悲劇根本的世界觀。

    這種悲劇性——亞 ———— ①意為“諷刺、反語”。

     裡士多德是這樣下的定義——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較之起因于當事者的缺點,毋甯說是以其 優點為杠杆産生的。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人不是因其缺點、而是因其優點而被拖入更大的悲劇之中的。

    索福克勒斯的《奧狄甫斯王》即是顯例。

    奧狄甫斯王不是因其怠惰和愚鈍、而恰恰是因其勇敢和正直才給他帶來了悲劇。

    于是這裡邊産生了無法回避的irony。

    ” “而又無可救贖。

    ” “在某種情況下,”大島說,“某種情況下無可救贖。

    不過irony使人變深變大,而這成為通往更高境界的救贖的入口,在那裡可以找出普遍的希望。

    唯其如此,希臘悲劇至今仍被許多人閱讀,成為藝術的一個原型。

    再重複一遍:世界萬物都是metaphor①。

    不是任何人都實際殺父奸母。

    對吧?就是說,我們是通過metaphor這個裝置接受irony,加深擴大自己。

    ” 我默不作聲,深深沉浸在自身的思緒中。

     “有人曉得你來高松?”大島問。

     我搖頭:“我一個人想的、一個人來的。

    跟誰也沒說,誰也不曉得,我想。

    ” “既然那樣,就在這圖書館隐藏一段時間。

    借閱台的工作别做了。

    警察想必也跟蹤不了你。

    萬一有什麼,再躲到高知山裡邊就是。

    ” 我看着大島,說道:“如果不遇上你,我想我已經山窮水盡。

    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座城市,又沒人幫助。

    ” 大島微微一笑,把手從我肩上拿開,看那隻手。

    “哪裡,那不至于的。

    即使不遇上我,你也一定能化險為夷。

    為什麼我不明白,但總有這個感覺。

    你這個人身上有叫人這麼想的地方。

    ”之後大島欠身立起,拿來桌面上放的另一份報紙。

    “對了,在那之前一天報上有這麼一則報道。

    不長,但很有意味,就記住了。

    或許該說是巧合,總之是在離你家相當近的地方發生的。

    ” 他把報紙遞給我。

     活魚自天而降! 2000條沙丁魚竹莢魚落在中野區商業街 29日傍晚6時左右,中野區野方×丁目大約2000條沙丁魚和竹莢魚自天而降,居民為 ①metaphor:隐喻、暗喻。

    ② 之愕然。

    在附近商業街購物的2名主婦被掉下的魚打中,面部受輕傷。

    此外别無損害。

    當時天空晴朗,幾乎無雲,亦無風。

    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