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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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歐給苔莉這一問才想到她前兩星期曾要求他伴她到Y市去做兩套衣裙的事來了。

    &ldquo你從前是一個人去過來的,你就一個人去吧。&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苔莉低下頭去,隻一瞬間由她的一雙眼眶裡流出兩行清淚來了。

    克歐還沒有得到苔莉的性的安慰之前,她常到Y市去,隻抱着霞兒到Y市去,引起了克歐的嫉妒和猜疑。苔莉回來後他就半像說笑半像毒罵的說了許多苔莉聽見難堪的,同時又會使她生出一種快感來的話。

    他終于達到了目的了,她沒有一晚不在他的懷抱中了。

    &ldquo你現在相信我沒有外遇了吧!&rdquo她媚笑着向他說。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隻點了點首。

    &ldquo我以後決不離開你了!決不離開你一個人到什麼地方去了!&rdquo

    克歐看見她流淚,就聯想到她曾說過這句話來。他覺得此時候的苔莉頂可憐也頂可愛的了。他趁這個機會忙走近她把她摟抱住了。

    到了星期日他終難拒絕她的要求,伴着她和霞兒到Y市來了。他們最先到高先生的家裡來,打算在他家裡吃了中飯後才到K商店去定制衣裙。

    高先生很歡迎他們,不,他是專為歡迎苔莉才帶他們到他家裡來。始終向苔莉微笑着的高先生的态度引起了克歐的厭惡。他隻坐了一刻,說要到一個朋友那邊去一刻就回來。同時他覺得自己是很卑怯的,這種和苔莉疏遠的表示完全是由卑怯的動機發生出來的。其實這種和苔莉疏遠的表示也難打消高先生對他倆的猜疑,結果隻叫苔莉受一二小時的痛苦吧了。但他知道高先生是在希望着他給他向她說話的機會。他很決意的走出來是因為對苔莉有深深的信用了。

    &mdash&mdash那個高胡子一定對她有不妥當的表示。但我深信苔莉定會拒絕他的一切要求的。不過我不該這樣卑怯的不保護她。我是她的唯一的保護者了。我該快點向社會宣言對她負責。承認她是我的妻!克歐從高胡子的家裡走出來後在街路上一面走,一面想,也覺得自己是世界中頂可憐頂無恥的人了。

    &mdash&mdash她最初的态度也太暖昧了。她若先向我提出條件&mdash&mdash要我承認她為妻的條件&mdash&mdash時,我或不至犯這種罪。但她始終是默默地不表示态度或希望。問她是不是感着性的寂寞,她就點頭說有點兒。那麼我可以安慰你麼?她隻說了&ldquo謝謝&rdquo兩個字。我們就借了&ldquo戀愛&rdquo的招牌深深地陷落下去了。到後來不知誰安慰誰的性的寂寞,也不知道誰是誰的犧牲者了。一個人該為為自己犧牲的人犧牲一切的!現在的問題是我該為她犧牲呢,還是她該為我犧牲?我們倆若就這樣的無條件的分手,那就是她做了我的犧牲者了。自己也是在這樣的希望。為自己的前程計,為自己的社會地位計,不能不犧牲她了。為避免社會的惡評計,為滿足父母的希望計,更不能不犧牲她了。若把自己的像旭日初升的前途犧牲,喪失了社會上的地位,那就等于自殺!想來想去,得了一個結論就是犧牲她,否則自殺。

    &mdash&mdash父母隻生我一個人,因為我求學,幾年來花了不少的金錢,變賣了不少的産業了。父母在夢想,等我畢業後把這些産業恢複。不管他們老人的夢想如何,總不該叫他們老人失望,我若對社會承認她為妻時,我此生就難再回故裡去了。那麼老人們所受的打擊就不僅失望,恐怕還要傷心而死吧。

    &mdash&mdash讓她一路回N縣去吧。讓她回國淳那邊去吧。功利主義者的克歐對苔莉雖不無戀戀,但為保持自己在社會上的聲譽,為愛護自己的前程,也隻好割愛了。

    &mdash&mdash那麼你對她完全無愛了?不,我愛她,像愛我自己的生命一樣的愛她。我之陷于不能不和她離開的運命,并不是我個人的缺陷,完全是社會的缺陷!社會上的諸現象都是矛盾的。自己的戀愛和事業不能并立,這就是一種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