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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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溝渠的岸邊直躺着，&mdash&mdash還不曾走近她的身邊，就聞到了一陣陣撲鼻而來的惡臭。
她的頭發散亂。
突出了的雙眼，像兩顆玻璃珠子，呈着藍色，在猛烈的陽光下發射着令人震栗的微弱而死凝的光焰，上身的一件破爛的黑布衫，像縛在瓷器上以便于操提的繩子似的，在她的頸上捆縛着，幾乎卷成了一團，下身的褲子已經脫落了一半，那黑灰色的肚皮高高的腫脹着。
縛得緊緊的褲帶子是陷進肉裡去了，看不見，隻顯着一條深深的橫的小縫。
無數的蒼蠅，在出着油膩的地方，像皮鼓上的鐵釘兒似的一顆顆牢固地在釘着&hellip&hellip 醫生開開了他的大皮袋，拿出了一大瓶的藥水，灑在屍體的上面，這藥水有着非常濃烈的亞摩尼亞一樣的氣味，掩蓋了從那屍體發出的惡臭，&mdash&mdash他穿上了一件綠色的橡皮的吊褂子，像一個臨着刀砧的屠夫，那大皮袋裡還放了一個箱子，箱子裡裝滿着制造&ldquo人體骨骼标本&rdquo的利器，這利器，有着說不清的非常複雜的式樣，單單把那屍體的頭蓋上的皮肉剝掉，一共就不知更換了多少次，而每一次所更換的都各有不同的式樣，卻是一樣的鋒利，幾乎是切蘿蔔似的，一來一往，都顯得分外的快捷而且簡便，刀梢一碰着骨頭的時候就瑟瑟的發響&hellip&hellip陳百川在北邊的河岸上望風，東奔西走的在制止看熱鬧的人們的接近，老林則當起醫生的助手來了，他目眩神暈，像墜入了催眠術似的，無生命地聽從着醫生的使喚，而且做得很緊張，很出力，&mdash&mdash醫生的刀，醫生的手，醫生的無表情的表情，現在是具體地表現了最洗煉最精彩的一面，那是一點也不着慌，不紛亂；所有的動作都一一的配上了适度的輕重和分寸，比之書本上所寫的還要有條不紊，井井有條&hellip&hellip老林在旁站立着，如果還有一條靈魂是屬于他自己所有的話，那末他真要把這最末的一條靈魂也打發出去了。
&mdash&mdash這醫生的敏捷，精警的手腕，是怎樣的令他拜服而且驚歎！ 這樣不到兩個鐘頭的工夫，那臃腫穢臭的屍體，已經變成了一架白皚皚的骨骼，這骨骼現在給分成了許多零件，從大皮袋裡取出了一大捆的棉花，用棉花包紮着，再又一件件按照着次序裝進那大皮袋裡去。
&mdash&mdash這裡還有一把活動的小鐵鏟，現就是這小鐵鏟要使用的時候了，&mdash&mdash醫生使喚着老林 &ldquo在這邊挖一個窟窿吧！&rdquo 老林依照着做了。
鏟子很好，他的手也夠力，好容易把一個窟窿挖成了，于是那再來的工作是： &ldquo把這些挖出來的肉都埋進去吧！要埋得千幹淨淨，外面看不出一點什麼來！&rdquo 這期間，醫生清潔了所有的用具，洗了手，&hellip&hellip于是這最後的工作就輪到了地保陳百川的身上。
&ldquo現在可以下來了！&hellip&hellip這大皮袋不能裝得太多，把那木箱分了出來，對不起；請你幫我拿吧！&rdquo 地保陳百川當這些箱子是什麼！他雙手拿兩個。
太陽早就下山了，夜幕慢慢地覆蓋下來，&mdash&mdash他們回到福祿軒來，已經是上了燈火的時候。
看熱鬧的人們都散回去了，福祿軒的門口雖然還有幾個人停着，在蠢笨地作着反複互換的探詢，但是大概都得不到什麼要領。
天黑了，又看不清楚。
一下子林老師帶着同來的人回去了，這些都非常飄忽，&mdash&mdash地保陳百川在找一個人替他們挑箱子，為着等待這個挑箱子的人，他們在福祿軒停留的時間還不到五分鐘之久。
他們走後，在福祿軒的暗淡的燈光下，地保陳百川對陳浩然那老頭子問： &ldquo你知道林老師今天起的什麼主意呢？&rdquo &ldquo我實在一點也不知道。
&rdquo老頭子回答。
他随即對地保陳百川問： &ldquo他們今天在那小河邊究竟幹的什麼事？&rdquo 地保陳百川于是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訴了他一點，那卻是怪異極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回事。
&ldquo關于那個死屍
她的頭發散亂。
突出了的雙眼，像兩顆玻璃珠子，呈着藍色，在猛烈的陽光下發射着令人震栗的微弱而死凝的光焰，上身的一件破爛的黑布衫，像縛在瓷器上以便于操提的繩子似的，在她的頸上捆縛着，幾乎卷成了一團，下身的褲子已經脫落了一半，那黑灰色的肚皮高高的腫脹着。
縛得緊緊的褲帶子是陷進肉裡去了，看不見，隻顯着一條深深的橫的小縫。
無數的蒼蠅，在出着油膩的地方，像皮鼓上的鐵釘兒似的一顆顆牢固地在釘着&hellip&hellip 醫生開開了他的大皮袋，拿出了一大瓶的藥水，灑在屍體的上面，這藥水有着非常濃烈的亞摩尼亞一樣的氣味，掩蓋了從那屍體發出的惡臭，&mdash&mdash他穿上了一件綠色的橡皮的吊褂子，像一個臨着刀砧的屠夫，那大皮袋裡還放了一個箱子，箱子裡裝滿着制造&ldquo人體骨骼标本&rdquo的利器，這利器，有着說不清的非常複雜的式樣，單單把那屍體的頭蓋上的皮肉剝掉，一共就不知更換了多少次，而每一次所更換的都各有不同的式樣，卻是一樣的鋒利，幾乎是切蘿蔔似的，一來一往，都顯得分外的快捷而且簡便，刀梢一碰着骨頭的時候就瑟瑟的發響&hellip&hellip陳百川在北邊的河岸上望風，東奔西走的在制止看熱鬧的人們的接近，老林則當起醫生的助手來了，他目眩神暈，像墜入了催眠術似的，無生命地聽從着醫生的使喚，而且做得很緊張，很出力，&mdash&mdash醫生的刀，醫生的手，醫生的無表情的表情，現在是具體地表現了最洗煉最精彩的一面，那是一點也不着慌，不紛亂；所有的動作都一一的配上了适度的輕重和分寸，比之書本上所寫的還要有條不紊，井井有條&hellip&hellip老林在旁站立着，如果還有一條靈魂是屬于他自己所有的話，那末他真要把這最末的一條靈魂也打發出去了。
&mdash&mdash這醫生的敏捷，精警的手腕，是怎樣的令他拜服而且驚歎！ 這樣不到兩個鐘頭的工夫，那臃腫穢臭的屍體，已經變成了一架白皚皚的骨骼，這骨骼現在給分成了許多零件，從大皮袋裡取出了一大捆的棉花，用棉花包紮着，再又一件件按照着次序裝進那大皮袋裡去。
&mdash&mdash這裡還有一把活動的小鐵鏟，現就是這小鐵鏟要使用的時候了，&mdash&mdash醫生使喚着老林 &ldquo在這邊挖一個窟窿吧！&rdquo 老林依照着做了。
鏟子很好，他的手也夠力，好容易把一個窟窿挖成了，于是那再來的工作是： &ldquo把這些挖出來的肉都埋進去吧！要埋得千幹淨淨，外面看不出一點什麼來！&rdquo 這期間，醫生清潔了所有的用具，洗了手，&hellip&hellip于是這最後的工作就輪到了地保陳百川的身上。
&ldquo現在可以下來了！&hellip&hellip這大皮袋不能裝得太多，把那木箱分了出來，對不起；請你幫我拿吧！&rdquo 地保陳百川當這些箱子是什麼！他雙手拿兩個。
太陽早就下山了，夜幕慢慢地覆蓋下來，&mdash&mdash他們回到福祿軒來，已經是上了燈火的時候。
看熱鬧的人們都散回去了，福祿軒的門口雖然還有幾個人停着，在蠢笨地作着反複互換的探詢，但是大概都得不到什麼要領。
天黑了，又看不清楚。
一下子林老師帶着同來的人回去了，這些都非常飄忽，&mdash&mdash地保陳百川在找一個人替他們挑箱子，為着等待這個挑箱子的人，他們在福祿軒停留的時間還不到五分鐘之久。
他們走後，在福祿軒的暗淡的燈光下，地保陳百川對陳浩然那老頭子問： &ldquo你知道林老師今天起的什麼主意呢？&rdquo &ldquo我實在一點也不知道。
&rdquo老頭子回答。
他随即對地保陳百川問： &ldquo他們今天在那小河邊究竟幹的什麼事？&rdquo 地保陳百川于是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訴了他一點，那卻是怪異極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回事。
&ldquo關于那個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