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賭博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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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平有禮貌地點點頭。

     &ldquo先生,隻要說明病情,治療的方法不怕沒有!&rdquo這女子冷酷地說:&ldquo我最恨世上有一種人,滿臉挂上了廉潔的招牌,結果,伸出第三隻手來比棕榈樹葉更大好幾倍!他們處處想吸血,而又處處不承認想吸血。

    這種專以敲詐為生的人,沒有一絲羞惡的心,簡直不如畜生!你先生,卻跟他們不同。

    我很欽佩你的坦白。

    &rdquo &ldquo承蒙稱贊!&rdquo魯平苦笑。

     當這女子發表她的偉論時,夾紙煙的那隻手,不停地指劃作勢。

    她的手指上,套着一枚鑽戒,那顆鑽石相當大,至少該有三百分重。

    燈光之下,像一攤活水,潋滟而又潋滟,潋滟得耀眼。

    魯平今晚,他在接連收到了幾顆棉花炸彈之後,他的生意胃口,似乎已經縮得非常之小。

    他在暗忖,假使對方能夠知趣些,自願把這一枚小小的紀念品,從她纖指上輕輕脫下,套上他的手指,那麼,看在她的美貌的分上,他可以原諒她參加殺人,不再追究公園路上那件槍殺案。

     他自以為他的生意标準,已經定得非常之廉價。

     然而事實的演變,倒是還沒有如此簡單哩! 想念之間,隻見對方似笑非笑地說:&ldquo先生需要血,你得讓我看看,手裡有些什麼牌。

    &rdquo &ldquo那當然!我想赢錢,手裡當然有牌!&rdquo魯平跟她針鋒相對。

     這女子躲過了魯平兇銳的視線,低垂着睫毛,像在沉思,像在考慮。

     音樂聲打擾着雙方的沉默。

     四圍的視線,不時在注視這張特出的桌子,其中包括着四張桌子以外的那雙凄涼的饞眼。

     這女子思索了一下而後擡眼說:&ldquo這裡人多,談話不便。

    先生,你願意跟我走?&rdquo &ldquo一定奉陪。

    &rdquo &ldquo不過,&rdquo這女子略一沉吟,&ldquo等一等還有人到這裡來找我。

    &rdquo &ldquo是不是剛才那位滿面前進的青年紳士,穿米色西裝的。

    &rdquo 對方略一颔首。

    不像說是,不像說不是。

     &ldquo他叫什麼?&rdquo這邊不很着意地問。

     &ldquo嗯,他嗎?他叫&mdash&mdash他姓白。

    &rdquo這個名字似乎非常之難聽,因而需要耗費相當大的氣力才能說出來。

     &ldquo白什麼?&rdquo這邊追問一句。

     &ldquo白顯華。

    &rdquo從這不穩定的聲音裡,可以聽出她所說的這個名字,有點靠不住。

     在魯平,這是一種小小的心理測驗,他這測驗的方式是,假使對方在被問的時候,能把那個穿米色西裝的家夥的名字,沖口說出,那麼,這可以顯示那個人,跟昨夜的事件,大緻是無關的,反之,對方的答語,倘然不大爽利,那就可以見到這個人,多少有點嫌疑。

     現在,魯平憑着種種理由,他可以相信,這個所謂白顯華者也,可能正是昨夜跟陳妙根談過話的三位貴賓中之一位。

     &ldquo上夜裡,比這個時間略晚一點,這位白先生,曾到過公園路三十二号不曾?&rdquo他突然向這女子,輕輕揭出了第一張牌。

     對方望望四周而後怒視着魯平,那對黑寶石,幾乎成了三角形。

    她沒有發聲。

     &ldquo昨夜他的座位,是不是就在那隻克羅米沙發上,斜對着方桌的角?&rdquo這邊看準了對方的弱點,再把第二張牌有力地投過去。

     這女子的眼角,顯示出駭異,也顯示着欽佩。

    那對黑寶石在魯平的紅領帶上停留了片瞬而後說:&ldquo先生,你好像很有幾張大牌,我很佩服你的能耐!&rdquo &ldquo小姐,我也佩服你的坦白。

    你很懂得紙包包不住火的這句名言。

    &rdquo &ldquo得打個電話給這個姓白的,告訴他不再等。

    &rdquo這女子從椅子裡婀娜站了起來。

     &ldquo我也奉陪!&rdquo魯平随之而站起。

     &ldquo噢,監視我?&rdquo &ldquo不敢!&rdquo &ldquo現在,我是被征服者,而你,則是堂堂的征服者,對不對?&rdquo她抿嘴一笑,笑得很冷。

     &ldquo小姐,言重了!我,并不是重慶人!&rdquo 魯平有禮貌地向她鞠躬。

     他陪伴着她,在輕倩的音樂聲裡踏着輕倩的步子,走向電話室。

    現在,那套秋季裝,與紅藍色的條子之間,已不再存在着距離。

     一陣幽蘭的香氣,在魯平原來的位子前輕輕掠過。

     那枚紅蘿蔔形的鼻子,翕張得厲害。

     矮胖子嫉妒地望望魯平,魯平得意地望望這矮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