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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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支槍内的子彈,跟射殺死者的那一顆子彈,完全一樣。

    而且,這種&ldquoLeuger&rdquo槍,出名有個惡毒的特點:它能在被射者的身體上制造出一個很大的傷口來。

    可知兇手用的槍,跟死者所備的這一支槍正是同式的。

     據他所知,這種槍,在上海地面上很不常見。

    他記得以前曾經聽說過,納粹惡魔快要屈膝之前,有一批留駐于上海的德國秘密工作者,被他們的盟友&mdash&mdash日本侏儒,以親善的态度繳掉了械,所繳下的槍械之中,就包括一批這樣的手槍。

    其後,日本侏儒卻把這批槍械的一部分,分發給了幾個高級的中國走狗,以供制造大批烈士之用,這是這種槍的唯一的來路。

    看來,在别一條路上,不會有這東西。

    由此一點,可以推知,這位剛被送回家的陳妙根先生,過去,可能曾與兇手共事,而他也正是死者同夥中的一個人。

    像這樣的推測,大概離題不會太遠吧? 這時,那個壞蛋張槐林的名字,不覺又在他的腦角,輕輕地一閃。

     他把這支槍,連同那顆彈頭與彈殼,一同裝進他自己的衣袋。

    嗯,這也算是倒黴的接收品之一。

     他繼續輕吹口哨,從屍體右側繞過了方桌,踱到屍體的斜對方,就在那隻輕便沙發之中坐定下來。

    接上他的煙,閉眼,養神,沉思。

     窗外雨的尾巴沒有停,簌簌簌,簌簌簌。

     公園路上偶然還有黏膩的車輪在滑過。

     室内所有,隻是靜寂,靜寂,再加上靜寂。

     靜寂帶來了一個問題,使他感到訝異:這種穿大洞的&ldquoLeuger&rdquo槍,發槍之際,聲音相當大。

    即使說,這宅屋子的二層樓上完全沒有人,難道,三層樓與樓底,竟也沒有人?就算這宅洋樓裡面整個沒有人,但在發槍的時候,公園路上的行人,應該沒有完全斷絕,為什麼竟沒有人被這龐大的槍聲所驚動?并且,那個大膽的兇手,為什麼竟也并不顧慮到這一點? 他的眼珠轉動了一陣。

     砰砰砰,砰砰砰! 他的耳邊好像浮起了一片幻聲。

    他又露出微笑,他明白了。

     他以靜待理發那怠惰的姿态,安坐在那隻克羅米沙發之中,深夜的寂寞,使他心不住連連打哈。

    于是,他把疲倦的眼光,不經意地再度溜上桌面。

     有一小沓對折着的一萬元票面的僞币,在那部電話台機之下,塞住了一小角,起先,他早已看見,而并不曾加以注意。

    這時,他從沙發上面無聊地站起來把這沓紙币,抓到手裡随便翻了翻。

    這沓紙币,除了最外層的僞鈔,内中還有幾張法币,幾張美金,與兩張一元的美鈔,數目總值,大概夠換幾包上等的紙煙。

    一個接收員是難得也會廉潔一下的,為了表示偶然的廉潔起見。

     他以不值一顧的态度,随手把這一小沓紙币,仍舊抛回到桌面上。

     現在,似乎已經沒有别的東西,再值得注意。

    雨腳在滴瀝,死屍在沉睡,他的眼皮在加重。

     看手表,時間已近一點三十分。

     假使自己并不準備跟這死屍作長夜之談的話,這該是自己動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