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授室多艱徘徊憂後顧 邀朋小聚腼腆記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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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問看。
他自己揣想了一陣，就跑到殷得仁連部裡來。
他倒是很高興，兩手撐地，在屋子裡拿大鼎。
趙自強道：&ldquo喝，真有勁，檢閱過了，你就是神仙了。
&rdquo 殷得仁兩手連拍着灰笑道：&ldquo不檢閱過去，我也是這樣子樂。
我心裡，什麼時候，也是空空洞洞的，不愁着什麼，也不想着什麼，為什麼不樂呢？&rdquo 趙自強正想引起他的話來呢，便笑道：&ldquo誰又愁着什麼，誰又想着什麼？&rdquo 殷得仁笑道：&ldquo這還用得着說什麼，你現在就整天的想媳婦。
&rdquo 趙自強在身上掏出一合煙卷來，取了一支，慢慢地抽着，便笑道：&ldquo老殷，你為什麼不要媳婦？&rdquo 殷得仁将他放在桌上的那盒煙卷，取了過來，将一支抵在嘴裡，然後在桌上找了一根火柴，擡起一隻腳來，将火柴在鞋底上擦着了，點着了煙，然後橫躺在他的小床鋪上，那隻腳搭起一個高架子來搖晃着。
趙自強笑道：&ldquo和你說着話啦，你這是一套什麼做作？&rdquo 殷得仁隻躺在床上噴出煙來，并不說什麼。
趙自強道：&ldquo你這人怎麼了，我和你商量着事情，你倒和我耍骨頭。
&rdquo 殷得仁由床上跳了下來道：&ldquo你有事情和我商量，怎麼不言語呢？&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其實我的來意你知道，故意裝傻罷了。
&rdquo 殷得仁拍着他的肩膀，笑道：&ldquo這件事，你别問我，你去問小田，他能給你一個答複。
你沒聽見人說過嗎？甯可失業，不可失婚。
&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哪裡有這樣幾句話，全是你謅的。
&rdquo 殷得仁倒不和他辯論，隻拍他的肩膀，笑道：&ldquo趕快去籌辦喜事吧。
春暖花香這也就到了日子了。
我是除了義金之外，（注：同營人有婚喪事，由師旅以下出金為賀，曰義金。
金額由數分以至數元）還得送你一個厚厚的份子。
哈哈！&rdquo 趙自強見他不肯說什麼，就也隻好走下樓來。
卻在對面牆上，看到他們這一連，預備檢閱委員看的标語，乃是匈奴未滅，何以為家？趙自強想着，隻瞧這個，殷得仁的志趣可知了。
将關殷兩位的事情一看，這當軍人的人，娶親實在沒意思。
現在這年頭，槍口不對外也要對内，在西苑這地方，知道能夠駐防多久？一個當連長的人，把家眷帶了到處跑，這是辦不到的事，隻好把媳婦扔在家裡了。
年輕輕的媳婦，扔在家裡，這個年頭兒，能夠不出什麼毛病嗎？趙自強自己出了難題自己來想，不由得心裡冷了大半截。
他隻管對着牆上那八個字的标語，呆呆地站着。
有人在身邊叫了一聲趙連長。
回頭看時，卻是這連的司務長站在這裡。
便問道：&ldquo你們這一連，越發的布置周到了，标語都寫得這樣整齊，誰寫的？&rdquo 司務長道：&ldquo是我寫的，其實這八個字也就是我們殷連長自己，瞧着對勁。
&rdquo 趙自強也明白他的話了，聳着肩膀微微一笑。
司務長道：&ldquo趙連長，幾時，我得喝你一杯喜酒吃？&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你倒也知道這件事，幸而這還不算壞事，要算壞事，我可秘密不了啦。
&rdquo 他笑着走回了連部自己一個人悶悶地想着，娶親這件事能辦不能辦，到現在真應該考量一下子了。
當天他沉悶下去了。
到了次日，把事情匆匆料理清楚了，自己就在心裡警告着自己這應該回去看看了。
倒不是親事不親事，父親在家裡一定也很惦記着我的。
于是揣了些零錢在身上，走出營來。
一個拉散車子的，拖了一輛車，迎了上來道：&ldquo老總，是上海甸吧？我拉去。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不坐車。
&rdquo 拉車夫道：&ldquo老總，你是軍官，還省錢。
&rdquo 趙自強道：&ldquo當軍人的人，走三五裡地，那算什麼，這很用不着坐車啦。
&rdquo 車夫依然拉着車央告着道：&ldquo得啦！老總，你坐去吧，随便你給多少錢，你給一個大子，我也不敢說少。
&rdquo 趙自強見他說得這樣的可憐，隻好坐了上去，一面和他說話道：&ldquo你為什麼這樣的将就着要拉買賣？&rdquo 車夫道：&ldquo咳！今天沒拉着買賣，一家人吃什麼呢？晚上還等着我買吃的回去呢。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家裡還有什麼人？&rdquo 車夫道：&ldquo除了我媳婦，還有三個孩子，光吃雜和面，也得兩三毛錢，你想，我要一天拉不着買賣。
連我自己，有五個人要餓肚子。
要是我光杆兒一個，我怕什麼，到哪裡去我也不愁沒飯吃。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今年多大歲數了？&rdquo 車夫道：&ldquo五十二歲了。
咳！快死了。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孩子們呢？&rdquo 車夫道：&ldquo我娶親娶得晚，三十六歲才成家，大孩子現在還隻十歲。
兒孫福那是享不着，隻好給兒孫做牛馬罷了。
&rdquo 趙自強聽了他這一番話，真是感慨到了二十四分，坐在車上一語不發。
到了海甸，特别多賞，給了車夫三毛錢，車夫千恩萬謝的去了。
趙自強心裡這就想着，照這樣子看來，家眷真是不能要的，拉車拉到了五十多歲還要賣這樣的苦力。
他低了頭一直向前走，忽聽得面
他自己揣想了一陣，就跑到殷得仁連部裡來。
他倒是很高興，兩手撐地，在屋子裡拿大鼎。
趙自強道：&ldquo喝，真有勁，檢閱過了，你就是神仙了。
&rdquo 殷得仁兩手連拍着灰笑道：&ldquo不檢閱過去，我也是這樣子樂。
我心裡，什麼時候，也是空空洞洞的，不愁着什麼，也不想着什麼，為什麼不樂呢？&rdquo 趙自強正想引起他的話來呢，便笑道：&ldquo誰又愁着什麼，誰又想着什麼？&rdquo 殷得仁笑道：&ldquo這還用得着說什麼，你現在就整天的想媳婦。
&rdquo 趙自強在身上掏出一合煙卷來，取了一支，慢慢地抽着，便笑道：&ldquo老殷，你為什麼不要媳婦？&rdquo 殷得仁将他放在桌上的那盒煙卷，取了過來，将一支抵在嘴裡，然後在桌上找了一根火柴，擡起一隻腳來，将火柴在鞋底上擦着了，點着了煙，然後橫躺在他的小床鋪上，那隻腳搭起一個高架子來搖晃着。
趙自強笑道：&ldquo和你說着話啦，你這是一套什麼做作？&rdquo 殷得仁隻躺在床上噴出煙來，并不說什麼。
趙自強道：&ldquo你這人怎麼了，我和你商量着事情，你倒和我耍骨頭。
&rdquo 殷得仁由床上跳了下來道：&ldquo你有事情和我商量，怎麼不言語呢？&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其實我的來意你知道，故意裝傻罷了。
&rdquo 殷得仁拍着他的肩膀，笑道：&ldquo這件事，你别問我，你去問小田，他能給你一個答複。
你沒聽見人說過嗎？甯可失業，不可失婚。
&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哪裡有這樣幾句話，全是你謅的。
&rdquo 殷得仁倒不和他辯論，隻拍他的肩膀，笑道：&ldquo趕快去籌辦喜事吧。
春暖花香這也就到了日子了。
我是除了義金之外，（注：同營人有婚喪事，由師旅以下出金為賀，曰義金。
金額由數分以至數元）還得送你一個厚厚的份子。
哈哈！&rdquo 趙自強見他不肯說什麼，就也隻好走下樓來。
卻在對面牆上，看到他們這一連，預備檢閱委員看的标語，乃是匈奴未滅，何以為家？趙自強想着，隻瞧這個，殷得仁的志趣可知了。
将關殷兩位的事情一看，這當軍人的人，娶親實在沒意思。
現在這年頭，槍口不對外也要對内，在西苑這地方，知道能夠駐防多久？一個當連長的人，把家眷帶了到處跑，這是辦不到的事，隻好把媳婦扔在家裡了。
年輕輕的媳婦，扔在家裡，這個年頭兒，能夠不出什麼毛病嗎？趙自強自己出了難題自己來想，不由得心裡冷了大半截。
他隻管對着牆上那八個字的标語，呆呆地站着。
有人在身邊叫了一聲趙連長。
回頭看時，卻是這連的司務長站在這裡。
便問道：&ldquo你們這一連，越發的布置周到了，标語都寫得這樣整齊，誰寫的？&rdquo 司務長道：&ldquo是我寫的，其實這八個字也就是我們殷連長自己，瞧着對勁。
&rdquo 趙自強也明白他的話了，聳着肩膀微微一笑。
司務長道：&ldquo趙連長，幾時，我得喝你一杯喜酒吃？&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你倒也知道這件事，幸而這還不算壞事，要算壞事，我可秘密不了啦。
&rdquo 他笑着走回了連部自己一個人悶悶地想着，娶親這件事能辦不能辦，到現在真應該考量一下子了。
當天他沉悶下去了。
到了次日，把事情匆匆料理清楚了，自己就在心裡警告着自己這應該回去看看了。
倒不是親事不親事，父親在家裡一定也很惦記着我的。
于是揣了些零錢在身上，走出營來。
一個拉散車子的，拖了一輛車，迎了上來道：&ldquo老總，是上海甸吧？我拉去。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不坐車。
&rdquo 拉車夫道：&ldquo老總，你是軍官，還省錢。
&rdquo 趙自強道：&ldquo當軍人的人，走三五裡地，那算什麼，這很用不着坐車啦。
&rdquo 車夫依然拉着車央告着道：&ldquo得啦！老總，你坐去吧，随便你給多少錢，你給一個大子，我也不敢說少。
&rdquo 趙自強見他說得這樣的可憐，隻好坐了上去，一面和他說話道：&ldquo你為什麼這樣的将就着要拉買賣？&rdquo 車夫道：&ldquo咳！今天沒拉着買賣，一家人吃什麼呢？晚上還等着我買吃的回去呢。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家裡還有什麼人？&rdquo 車夫道：&ldquo除了我媳婦，還有三個孩子，光吃雜和面，也得兩三毛錢，你想，我要一天拉不着買賣。
連我自己，有五個人要餓肚子。
要是我光杆兒一個，我怕什麼，到哪裡去我也不愁沒飯吃。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今年多大歲數了？&rdquo 車夫道：&ldquo五十二歲了。
咳！快死了。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孩子們呢？&rdquo 車夫道：&ldquo我娶親娶得晚，三十六歲才成家，大孩子現在還隻十歲。
兒孫福那是享不着，隻好給兒孫做牛馬罷了。
&rdquo 趙自強聽了他這一番話，真是感慨到了二十四分，坐在車上一語不發。
到了海甸，特别多賞，給了車夫三毛錢，車夫千恩萬謝的去了。
趙自強心裡這就想着，照這樣子看來，家眷真是不能要的，拉車拉到了五十多歲還要賣這樣的苦力。
他低了頭一直向前走，忽聽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