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鄉雜記
關燈
小
中
大
ip閑着又撈不到吃的。
而且很多事都壞了。
明天，你看，偌大一個村子裡，尋不到兩三個年輕人。
田，都荒了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是什麼原因呢？六哥，漢弟弟，槐清，太生，不都是年輕人嗎？&hellip&hellip&rdquo &ldquo變了啊！明天你就知道的。
&rdquo 我帶着驚異的眼光，和媽媽對坐到天亮。
不一會兒，族伯父、叔父、姑爹，&hellip&hellip四五個老頭兒，都眼淚婆娑地跑來了： &ldquo德哥兒，回了，你好呀！&rdquo &ldquo好？&hellip&hellip&rdquo我心裡感受到一陣刀割樣的難過。
&ldquo你們各位老人都好呀？&rdquo &ldquo好？！&rdquo凄然的。
&ldquo六哥呢？&rdquo &ldquo你六哥！&hellip&hellip&rdquo &ldquo漢弟弟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漢弟！&hellip&hellip&rdquo 于是有兩個便放聲大哭起來了。
一邊斷續地說：&ldquo還是德哥兒你們讀書人好！&hellip&hellip不管天幹，不管大水，不要完租納稅&hellip&hellip可以到處跑！象你六哥&hellip&hellip唉！你漢弟死得好苦啊！&hellip&hellip田沒有人種！我們，老了！&hellip&hellip德哥兒，你看，外面的田！嗚，嗚&mdash&mdash&rdquo &ldquo啊！&rdquo我半響做不出聲來。
是的，我是一個&ldquo讀書人&rdquo！多麼安逸的讀書人啊！象有一根燒紅了的鐵索，把我的渾身捆得繃緊！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ldquo是的，一切都變了！索性變罷！媽的！把這整個兒世界都變了罷！&rdquo我随着伯叔父們到荒蕪了的田園中去察看了一陣，心裡不覺得是這樣的叫了起來。
四有什麼值得我的留戀呢？ 在家裡住了兩天，跑到兩個朋友家裡，告訴了朋友們的病況，要他們派人到×縣醫院去招呼。
之後，我就沒有出過大門了。
我還沒有預備即刻就離開故鄉。
一方面我是不放心朋友們，想等一個平安的消息；一方面，我是被某一種心情驅使了，本想把這一個破碎不堪的故鄉，用一種什麼方法去探索它一個究竟。
最初，我懇切地詢問我的媽媽，伯叔們，我沒有得到要領！他們告訴我的雖然也有不可抑止的悲憤，但，那隻是一些模糊的，浮表的大概。
不安天命，好象是那些不幸的年輕兄弟，也都有些咎有應得似的，我也沒有多問了。
一直到我的一位也被稱為讀書人的表哥特地跑來看我的時候。
表哥是一位書呆子的小學教師，在小時候，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我們特别說得來。
他一到我家裡，便把我拖到外面：曠野，山中，小小的湖上&hellip&hellip。
我們沒有套言，沒有顧忌，任性的談到天，談到地，談到痛苦的飄流，然後又談到故鄉的破碎和弟兄們的消散。
最後，他簡直感憤得幾乎痛哭失聲了： &ldquo&hellip&hellip德弟，這一些，都是我親眼看見的。
大水後，又是一年幹旱。
大家都沒得吃！還要捐，他們，年紀輕輕，誰能耐得住，搞那個，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他們還來邀我，我，&hellip&hellip唉！德弟，如何能怪他們啊！講命運，是死！不講命運，也是死！德弟！他們，多可憐啊！隻有一夜，一夜，唉！唉！你看！&hellip&hellip&rdquo 他越說越傷心了。
我的眼淚燙熱燙熱地流下來。
我什麼都明自了。
我認着每一個小小的墓碑，深深地留下一個永恒的紀念。
過度的悲傷，使我不願意再在這一個破碎的故鄉逗留了，隻要朋友們能夠給我一個平安的消息。
然而，我終于連這一點兒最渺小的希望都破碎了。
過了一天，一個朋友的哥哥淚容滿面地跑來告訴我：他的弟弟，當他跑到×縣醫院中去探問的時候，已經不治了！是醫院不負責，是他帶少了錢。
還有一個呢，據說也是靠不住的。
我仰望着慘白的雲天，流着豆大一點的忏悔的眼淚。
我深深地感覺到：我不但是失掉了可愛的年青的兄弟，就是連兩個要好的朋友都别我而走了！孤獨，感傷，在這人生的艱險的道路上，我不知道我将要怎樣的去旅行啊！ 終于，我又咬緊着牙關，忍心地離别了我的白發老母，挾着那一條破被條兒，悄悄地搭上了小洋船，向這渺茫的塵海中闖去！ 故鄉有什麼值得我的留戀呢？要是它永遠沒有光明，要是我的媽媽能永遠健在，我情願不再回來。
而且很多事都壞了。
明天，你看，偌大一個村子裡，尋不到兩三個年輕人。
田，都荒了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是什麼原因呢？六哥，漢弟弟，槐清，太生，不都是年輕人嗎？&hellip&hellip&rdquo &ldquo變了啊！明天你就知道的。
&rdquo 我帶着驚異的眼光，和媽媽對坐到天亮。
不一會兒，族伯父、叔父、姑爹，&hellip&hellip四五個老頭兒，都眼淚婆娑地跑來了： &ldquo德哥兒，回了，你好呀！&rdquo &ldquo好？&hellip&hellip&rdquo我心裡感受到一陣刀割樣的難過。
&ldquo你們各位老人都好呀？&rdquo &ldquo好？！&rdquo凄然的。
&ldquo六哥呢？&rdquo &ldquo你六哥！&hellip&hellip&rdquo &ldquo漢弟弟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漢弟！&hellip&hellip&rdquo 于是有兩個便放聲大哭起來了。
一邊斷續地說：&ldquo還是德哥兒你們讀書人好！&hellip&hellip不管天幹，不管大水，不要完租納稅&hellip&hellip可以到處跑！象你六哥&hellip&hellip唉！你漢弟死得好苦啊！&hellip&hellip田沒有人種！我們，老了！&hellip&hellip德哥兒，你看，外面的田！嗚，嗚&mdash&mdash&rdquo &ldquo啊！&rdquo我半響做不出聲來。
是的，我是一個&ldquo讀書人&rdquo！多麼安逸的讀書人啊！象有一根燒紅了的鐵索，把我的渾身捆得繃緊！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ldquo是的，一切都變了！索性變罷！媽的！把這整個兒世界都變了罷！&rdquo我随着伯叔父們到荒蕪了的田園中去察看了一陣，心裡不覺得是這樣的叫了起來。
四有什麼值得我的留戀呢？ 在家裡住了兩天，跑到兩個朋友家裡，告訴了朋友們的病況，要他們派人到×縣醫院去招呼。
之後，我就沒有出過大門了。
我還沒有預備即刻就離開故鄉。
一方面我是不放心朋友們，想等一個平安的消息；一方面，我是被某一種心情驅使了，本想把這一個破碎不堪的故鄉，用一種什麼方法去探索它一個究竟。
最初，我懇切地詢問我的媽媽，伯叔們，我沒有得到要領！他們告訴我的雖然也有不可抑止的悲憤，但，那隻是一些模糊的，浮表的大概。
不安天命，好象是那些不幸的年輕兄弟，也都有些咎有應得似的，我也沒有多問了。
一直到我的一位也被稱為讀書人的表哥特地跑來看我的時候。
表哥是一位書呆子的小學教師，在小時候，我們是好朋友，所以我們特别說得來。
他一到我家裡，便把我拖到外面：曠野，山中，小小的湖上&hellip&hellip。
我們沒有套言，沒有顧忌，任性的談到天，談到地，談到痛苦的飄流，然後又談到故鄉的破碎和弟兄們的消散。
最後，他簡直感憤得幾乎痛哭失聲了： &ldquo&hellip&hellip德弟，這一些，都是我親眼看見的。
大水後，又是一年幹旱。
大家都沒得吃！還要捐，他們，年紀輕輕，誰能耐得住，搞那個，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他們還來邀我，我，&hellip&hellip唉！德弟，如何能怪他們啊！講命運，是死！不講命運，也是死！德弟！他們，多可憐啊！隻有一夜，一夜，唉！唉！你看！&hellip&hellip&rdquo 他越說越傷心了。
我的眼淚燙熱燙熱地流下來。
我什麼都明自了。
我認着每一個小小的墓碑，深深地留下一個永恒的紀念。
過度的悲傷，使我不願意再在這一個破碎的故鄉逗留了，隻要朋友們能夠給我一個平安的消息。
然而，我終于連這一點兒最渺小的希望都破碎了。
過了一天，一個朋友的哥哥淚容滿面地跑來告訴我：他的弟弟，當他跑到×縣醫院中去探問的時候，已經不治了！是醫院不負責，是他帶少了錢。
還有一個呢，據說也是靠不住的。
我仰望着慘白的雲天，流着豆大一點的忏悔的眼淚。
我深深地感覺到：我不但是失掉了可愛的年青的兄弟，就是連兩個要好的朋友都别我而走了！孤獨，感傷，在這人生的艱險的道路上，我不知道我将要怎樣的去旅行啊！ 終于，我又咬緊着牙關，忍心地離别了我的白發老母，挾着那一條破被條兒，悄悄地搭上了小洋船，向這渺茫的塵海中闖去！ 故鄉有什麼值得我的留戀呢？要是它永遠沒有光明，要是我的媽媽能永遠健在，我情願不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