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回 蕩子金多驅車購彩錦 美人計巧破夢索鑽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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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ldquo原先是醉的，隻這樣一吓，把我的酒吓醒了。
&rdquo 說時走過去，向床上一倒道：&ldquo現在我不怕，又有點醉了。
&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這一晚上，我也真夠你磨的了。
&rdquo 說着連打幾個呵欠。
他這樣賠人家六百塊錢，很不算什麼，隻是人疲倦極了。
要睡得厲害，扶上床就睡得很熟了。
次日起來，已經有一點鐘了。
玉月仙卻早已修飾好了。
靜靜地坐在一邊。
申志一看她兩處眉頭，多少還有些皺痕。
漱洗完了，茶也不曾喝，就叫茶房到櫃上去，将存的錢取了六百元鈔票來，輕輕地向玉月仙懷裡一放道：&ldquo現在你可以安心回去了。
&rdquo 玉月仙見了這一大疊鈔票，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停了一停，才微笑道：&ldquo若是配得到一隻，還是私下配一隻帶了回去的好，你這樣一來，我過意不去，姆媽也過意不去。
&rdquo 申志一道：&ldquo是在我這裡丢的，我當然負一半責任。
&rdquo 玉月仙見他這樣說，知道他是絲毫未曾介意，便在身上掏出一塊手絹，将鈔票完全包好了。
便道：&ldquo晚上會吧。
&rdquo 站起身來就要走，申志一笑着點了點頭，玉月仙便開房門回去。
走到門外了，複又轉身回來，笑着對申志一道：&ldquo昨晚上的事，你不要對人說，這樣大的人還丢了東西，怪難為情的。
&rdquo 申志一道：&ldquo你就不叮囑我，我也不會告訴人的，你在我這裡丢了東西了，我巴巴地告訴人，還有什麼面子嗎？&rdquo 玉月仙抿嘴笑着點了點頭，就冉冉而去了。
玉月仙去不多久，申志一連忙走到金粟海房間裡去。
金粟海穿了大衣戴了皮帽子，正要出門。
他見着申志一，不覺微笑道：&ldquo現在你總算是如願以償了吧？&rdquo 申志一半天不言語，隻是微笑。
金粟海見他笑裡似乎帶一種勉強的意思，好像不快樂的表示。
因問道：&ldquo怎麼樣？她說了什麼沒有？&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不用提了，上海人跑到北京來當曲辮子。
&rdquo 金粟海便笑道：&ldquo玩笑場中，原不在乎，不過你所取的攻勢太猛。
&rdquo 申志一道：&ldquo不對不對！以為我覺得花錢花多了嗎？不是為這個，我是說昨晚上的事。
&rdquo 陸幼華本已走到他的屋裡去了，因為沒人，就找到這裡來。
這時聽到這句話，便搭腔道：&ldquo怎麼樣，難道說還有什麼問題嗎？&rdquo 一面說，一面走将進來。
申志一笑道：&ldquo問題大了，鬧到剛才，方總算完全解決。
&rdquo 陸幼華道：&ldquo我就知道，老六長是長得漂亮，實在也會掉花槍，她又出了什麼主意？&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她是叫我不要說，把曲辮子曲到底。
其實我早已明白，不過省得不痛快，就幹脆再送她一筆罷了。
&rdquo 于是就把昨晚上玉月仙睡到半醒，起來找鑽石環子的一幕趣劇，說了一遍。
陸幼華一拍腿道：&ldquo唉！你這人太老實，明知她是做的圈套，你為什麼還要賠她的呢？你若是在昨晚上通知我一聲，我就有辦法對付她。
&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小事，小事，她也用心挺苦，何必戳穿紙老虎，讓她難過哩。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像你這樣在外面玩笑，錢是自然花得多，但是氣總是不會受的，因為你實在看得空，不放在心上。
&rdquo 申志一搖搖手道：&ldquo不說了，不說了，大概都沒有吃飯，我們一路出去吃飯吧。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我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是要吃大館子的，我是要吃小館子的。
我還要順便去找一個朋友，也許就請那個朋友吃飯。
&rdquo 申志一道：&ldquo找一個什麼人，請到一處吃飯也可以。
&rdquo 金粟海道：&ldquo是一家書局子裡的撰述家，上海書局，要托他弄點稿件。
&rdquo 陸幼華道：&ldquo上海的洋場才子，還會少了，何至于跑到北京來找人？&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隔行如隔山，你哪裡知道。
上海那些有名的著作家，不是太忙，就是堕落。
太忙的，你向他要稿子，無論多少，他也應酬了，請人做了，他署上一個名就了事，而且價目也太大，短篇小說，有出到十塊錢一千字的。
拿大價錢買假貨，何必？就算他自己肯做，随便寫一點東西給你，也好不了。
堕落的不必說了，洋行裡，電影公司裡，報館裡，書局裡，或者衙門裡，挂上許多名，容易錢掙慣了，隻管花天酒地去鬧，叫他做文字來賣錢，他就不幹了。
有名著作家，本來不多，其次的，一塊一千字，背了招牌賣文的，多得很，可是實在不高明。
這北京方面，究竟讀書的人多，沒有事幹，靠了賣文為生的也不少，他既然靠了這個為生，做起來就不能拆爛污。
所以我就想替上海書局，物色幾位人才。
&rdquo 陸幼華笑道：&ldquo這樣說來，也就和唱戲的差不多，你是到北京來邀角的了。
你去邀角吧，不要誤了你的正事。
&rdquo 金粟海因為已經把汽車叫到門口來了，不願多耽擱，自坐了汽車向環宇印書局來。
原來這邊書局裡梁寒山和他也是神交已久的朋友，這次金粟海到北京來，經朋友的介紹，在酒館子裡會過一回面，談得很是投機。
今天金粟海要來，事先曾打了一個電話來通知，所以他到了，一遞名片進去，梁寒山就請到客廳裡相會。
金粟海先就笑道：&ldquo這一向子為了一些無味的應酬，花天酒地，鬧得不成話說，早要來拜訪的，就一直延擱到了現在。
&rdquo 梁寒山也笑道：&ldquo花酒或有之，天地則未必吧？在北京這地方謀生，除非閉門謝客則已，若是少不了交朋友，吃酒和走胡同兩件事，卻是難免。
&rdquo 金粟海道：&ldquo是了。
常在雜志上看到大作，許多地方，好像是言之有物，大概也是免不了應酬的。
這樣的作品就好，熟的東西，寫出來偏是新鮮有趣，最不容易。
我托梁寒山先生的事，怎麼樣？大概一定可以辦到的。
&rdquo 梁寒山道：&ldquo作東西好不好，還另是一個問題，根本上現在我就沒有工夫。
可是金先生的面子，又是推辭不得的。
&rdquo 說時端着聽差送來的茶杯，慢慢地喝了幾口茶，就借這個時候，沉吟了一會子。
金粟海道：&ldquo一定請幫忙，一定請幫忙，這是書局裡托我帶來的稿費，請梁先生收下。
&rdquo 他說時，就在衣袋裡一掏，掏出一沓鈔票，輕輕地放在桌上。
梁寒山一看，卻是十元一張的，大概那是一百元，因笑道：&ldquo這是笑話了。
哪裡有先拿錢後做稿子的，這個我不敢拜領。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這也不算稿費，不過是一點定錢罷了。
隻管收下，不給稿子也不要緊。
&rdquo 說着帶笑拱拱手。
梁寒山看見這種樣子，真是卻之不恭，因道：&ldquo暫存這裡也好。
若是将來稿子辦不到，原款還可以奉回的。
&rdquo 金粟海笑着還是拱拱手道：&ldquo不要推辭，不要推辭。
&rdquo 梁寒山一想：和上海任何書局，都沒有什麼來往，人家也沒有等着自己作稿子之必要。
何至于出許多錢定稿子？這金粟海最喜歡捧文人的，一定是他在那邊書局硬介紹下了，又怕這邊不答應，所以代墊出一百元定款來。
這樣熱心的朋友，自然不能過拂人家的盛意，隻得笑道：&ldquo既然如此，我總勉力去做，不負金先生這一番提攜之意。
&rdquo 金粟海見他如此說，就歡喜了，要請梁寒山一路去吃館子，梁寒山便答應作小東。
金粟海道：&ldquo作東不作東，都沒有關系，但是我喜歡在小館子裡小吃。
意存居如何？&rdquo
&rdquo 說時走過去，向床上一倒道：&ldquo現在我不怕，又有點醉了。
&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這一晚上，我也真夠你磨的了。
&rdquo 說着連打幾個呵欠。
他這樣賠人家六百塊錢，很不算什麼，隻是人疲倦極了。
要睡得厲害，扶上床就睡得很熟了。
次日起來，已經有一點鐘了。
玉月仙卻早已修飾好了。
靜靜地坐在一邊。
申志一看她兩處眉頭，多少還有些皺痕。
漱洗完了，茶也不曾喝，就叫茶房到櫃上去，将存的錢取了六百元鈔票來，輕輕地向玉月仙懷裡一放道：&ldquo現在你可以安心回去了。
&rdquo 玉月仙見了這一大疊鈔票，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停了一停，才微笑道：&ldquo若是配得到一隻，還是私下配一隻帶了回去的好，你這樣一來，我過意不去，姆媽也過意不去。
&rdquo 申志一道：&ldquo是在我這裡丢的，我當然負一半責任。
&rdquo 玉月仙見他這樣說，知道他是絲毫未曾介意，便在身上掏出一塊手絹，将鈔票完全包好了。
便道：&ldquo晚上會吧。
&rdquo 站起身來就要走，申志一笑着點了點頭，玉月仙便開房門回去。
走到門外了，複又轉身回來，笑着對申志一道：&ldquo昨晚上的事，你不要對人說，這樣大的人還丢了東西，怪難為情的。
&rdquo 申志一道：&ldquo你就不叮囑我，我也不會告訴人的，你在我這裡丢了東西了，我巴巴地告訴人，還有什麼面子嗎？&rdquo 玉月仙抿嘴笑着點了點頭，就冉冉而去了。
玉月仙去不多久，申志一連忙走到金粟海房間裡去。
金粟海穿了大衣戴了皮帽子，正要出門。
他見着申志一，不覺微笑道：&ldquo現在你總算是如願以償了吧？&rdquo 申志一半天不言語，隻是微笑。
金粟海見他笑裡似乎帶一種勉強的意思，好像不快樂的表示。
因問道：&ldquo怎麼樣？她說了什麼沒有？&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不用提了，上海人跑到北京來當曲辮子。
&rdquo 金粟海便笑道：&ldquo玩笑場中，原不在乎，不過你所取的攻勢太猛。
&rdquo 申志一道：&ldquo不對不對！以為我覺得花錢花多了嗎？不是為這個，我是說昨晚上的事。
&rdquo 陸幼華本已走到他的屋裡去了，因為沒人，就找到這裡來。
這時聽到這句話，便搭腔道：&ldquo怎麼樣，難道說還有什麼問題嗎？&rdquo 一面說，一面走将進來。
申志一笑道：&ldquo問題大了，鬧到剛才，方總算完全解決。
&rdquo 陸幼華道：&ldquo我就知道，老六長是長得漂亮，實在也會掉花槍，她又出了什麼主意？&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她是叫我不要說，把曲辮子曲到底。
其實我早已明白，不過省得不痛快，就幹脆再送她一筆罷了。
&rdquo 于是就把昨晚上玉月仙睡到半醒，起來找鑽石環子的一幕趣劇，說了一遍。
陸幼華一拍腿道：&ldquo唉！你這人太老實，明知她是做的圈套，你為什麼還要賠她的呢？你若是在昨晚上通知我一聲，我就有辦法對付她。
&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小事，小事，她也用心挺苦，何必戳穿紙老虎，讓她難過哩。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像你這樣在外面玩笑，錢是自然花得多，但是氣總是不會受的，因為你實在看得空，不放在心上。
&rdquo 申志一搖搖手道：&ldquo不說了，不說了，大概都沒有吃飯，我們一路出去吃飯吧。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我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是要吃大館子的，我是要吃小館子的。
我還要順便去找一個朋友，也許就請那個朋友吃飯。
&rdquo 申志一道：&ldquo找一個什麼人，請到一處吃飯也可以。
&rdquo 金粟海道：&ldquo是一家書局子裡的撰述家，上海書局，要托他弄點稿件。
&rdquo 陸幼華道：&ldquo上海的洋場才子，還會少了，何至于跑到北京來找人？&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隔行如隔山，你哪裡知道。
上海那些有名的著作家，不是太忙，就是堕落。
太忙的，你向他要稿子，無論多少，他也應酬了，請人做了，他署上一個名就了事，而且價目也太大，短篇小說，有出到十塊錢一千字的。
拿大價錢買假貨，何必？就算他自己肯做，随便寫一點東西給你，也好不了。
堕落的不必說了，洋行裡，電影公司裡，報館裡，書局裡，或者衙門裡，挂上許多名，容易錢掙慣了，隻管花天酒地去鬧，叫他做文字來賣錢，他就不幹了。
有名著作家，本來不多，其次的，一塊一千字，背了招牌賣文的，多得很，可是實在不高明。
這北京方面，究竟讀書的人多，沒有事幹，靠了賣文為生的也不少，他既然靠了這個為生，做起來就不能拆爛污。
所以我就想替上海書局，物色幾位人才。
&rdquo 陸幼華笑道：&ldquo這樣說來，也就和唱戲的差不多，你是到北京來邀角的了。
你去邀角吧，不要誤了你的正事。
&rdquo 金粟海因為已經把汽車叫到門口來了，不願多耽擱，自坐了汽車向環宇印書局來。
原來這邊書局裡梁寒山和他也是神交已久的朋友，這次金粟海到北京來，經朋友的介紹，在酒館子裡會過一回面，談得很是投機。
今天金粟海要來，事先曾打了一個電話來通知，所以他到了，一遞名片進去，梁寒山就請到客廳裡相會。
金粟海先就笑道：&ldquo這一向子為了一些無味的應酬，花天酒地，鬧得不成話說，早要來拜訪的，就一直延擱到了現在。
&rdquo 梁寒山也笑道：&ldquo花酒或有之，天地則未必吧？在北京這地方謀生，除非閉門謝客則已，若是少不了交朋友，吃酒和走胡同兩件事，卻是難免。
&rdquo 金粟海道：&ldquo是了。
常在雜志上看到大作，許多地方，好像是言之有物，大概也是免不了應酬的。
這樣的作品就好，熟的東西，寫出來偏是新鮮有趣，最不容易。
我托梁寒山先生的事，怎麼樣？大概一定可以辦到的。
&rdquo 梁寒山道：&ldquo作東西好不好，還另是一個問題，根本上現在我就沒有工夫。
可是金先生的面子，又是推辭不得的。
&rdquo 說時端着聽差送來的茶杯，慢慢地喝了幾口茶，就借這個時候，沉吟了一會子。
金粟海道：&ldquo一定請幫忙，一定請幫忙，這是書局裡托我帶來的稿費，請梁先生收下。
&rdquo 他說時，就在衣袋裡一掏，掏出一沓鈔票，輕輕地放在桌上。
梁寒山一看，卻是十元一張的，大概那是一百元，因笑道：&ldquo這是笑話了。
哪裡有先拿錢後做稿子的，這個我不敢拜領。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這也不算稿費，不過是一點定錢罷了。
隻管收下，不給稿子也不要緊。
&rdquo 說着帶笑拱拱手。
梁寒山看見這種樣子，真是卻之不恭，因道：&ldquo暫存這裡也好。
若是将來稿子辦不到，原款還可以奉回的。
&rdquo 金粟海笑着還是拱拱手道：&ldquo不要推辭，不要推辭。
&rdquo 梁寒山一想：和上海任何書局，都沒有什麼來往，人家也沒有等着自己作稿子之必要。
何至于出許多錢定稿子？這金粟海最喜歡捧文人的，一定是他在那邊書局硬介紹下了，又怕這邊不答應，所以代墊出一百元定款來。
這樣熱心的朋友，自然不能過拂人家的盛意，隻得笑道：&ldquo既然如此，我總勉力去做，不負金先生這一番提攜之意。
&rdquo 金粟海見他如此說，就歡喜了，要請梁寒山一路去吃館子，梁寒山便答應作小東。
金粟海道：&ldquo作東不作東，都沒有關系，但是我喜歡在小館子裡小吃。
意存居如何？&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