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深巷賣花來村人入幕 高軒馳馬到羽士登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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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聽了這話。

    一張老臉,由黃變紅,由紅變紫,手上拿那把團扇,直扇着胡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道尹身後有一個武護從,見這個樣,走上前來,給快嘴劉大腿上,就是一皮靴尖。

    快嘴劉&ldquo哎喲&rdquo一聲,就向地下一蹲。

    周道尹借了這一個原故,也發起怒來,說道:&ldquo我是好意來拜訪,怎麼當面把我羞辱起來?走,我們走。

    &rdquo 說畢,抽身便走,那鼻子裡還呼呼地出氣。

    王經理也覺不大好意思,隻得一路跟着,送出大門口。

    那周道尹頭也不回,坐上馬車,依然是風馳電掣地走了。

    王經理一想,這周處長是牛督辦的親信,無緣無故,把他得罪了,總怕他報複,而且人家拂袖而去,自己也覺難堪。

    這一腔怨氣,不由得全發在快嘴劉身上,便将他痛罵了一頓,把他辭去。

    快嘴劉道:&ldquo不幹就不幹,那沒關系。

    您要說我不該和他認朋友,這事我有些不服。

    他當老道的時候就有朋友,做了官的時候就沒有朋友嗎?我今天上了大半天的工,飯也沒撈到一餐,我不能走。

    &rdquo 王經理實在氣極了,憤憤地進辦事房去了。

    這位李先生怕他又要生事,便給了他一天的工錢,讓他走去。

    快嘴劉不能一定要在這裡做工,隻得走了。

     過了兩天,李先生在街上遇見他,隻見他形容憔悴,低着頭在路邊上走。

    李先生一見,叫了他一聲。

    快嘴劉一擡頭,苦笑道:&ldquo李先生,你還認識我,我很後悔了。

    我在家裡出來的時候,對家裡說明,有了好事。

    現在回去,我拿什麼臉見人呢?我倒是想到天津去找一個朋友,無奈一個盤纏也沒有。

    &rdquo 說話時,兩隻眼睛,隻望着李先生的臉。

    李先生道:&ldquo你要多少錢呢?&rdquo 快嘴劉道:&ldquo我還搭火車嗎?我就是走道去了,有個塊兒八毛的,也就對付着能到。

    &rdquo 李先生聽說,便在身上掏了兩塊錢給他,說道:&ldquo我也有過這種日子,知道找不到事走不動的苦。

    我們認識一場,我覺你這人爽快,幫你一個忙吧,不過自此以後,你要謹慎才好。

    &rdquo 那快嘴劉接了錢,竟趴在地下磕了一個頭,千恩萬謝而去。

     光陰易過,不覺又是五年。

    這李先生因為受一家書局裡的托付,要撰一部近代詩集,便搬到西直門外,十裡橋邊,一家味冰寺裡來住,意思要靜心撰述。

    這裡有兩個和尚,一個已經上五台山朝佛去了,隻剩一個粗和尚看守廟宇。

    李先生住在廟裡,對這個粗和尚,好像很認識,隻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面。

    那粗和尚卻含着笑容,老叫李先生,這裡另外住的有幾個避暑的,據他們說這粗和尚是一個有根基的人。

    他丢了軍官不做,突然到這小廟裡出家來,這也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李先生聽了這話,更是疑惑。

    便問道:&ldquo大師傅,我們好像在什麼地方會過,你記得起來嗎?&rdquo 和尚笑道:&ldquo我怎樣記不起來?還多謝給我兩塊錢呢。

    &rdquo 李先生陡然想起來了,他便是快嘴劉,便問他何以出了家?和尚笑道:&ldquo我不但出了家,還做過官,帶過兵,發過财呢。

    你要問我這話,我一時也說不清。

    現在有人新作了一部小說,記着北平城許許多多事情。

    我的一段小曆史,也載上面,你一看就明白了。

    這作書的人,也就住在小廟裡,作完了以後,就擺脫了紅塵,把這一部書,交與老和尚,請他賣到書局裡去,得來的錢就送給老和尚。

    老和尚說要錢無用,沒有賣去,因為這書裡有我的事,他朝山之前,又交給我了。

    我上萬家私都丢了,哪要賣書的錢。

    當年蒙先生送我兩塊錢,我要報答總找不着你,現在就送給你吧。

    您是書局子裡的人,正用得着它,也不算謝你,請你和作書的人結一層緣吧。

    &rdquo 說畢,當時就在佛龛下把書稿尋出來,交給李先生。

    李先生拿去一看,哦!原來如此,便在書前題了四句詩道: 眼前富貴原如夢,戲裡幹戈莫當真, 說與勞人渾不信,老僧便是過來人。

     大家要知道這書上說些什麼?書的正文裡,說得清清楚楚,請看正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