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現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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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山買的六百元的A席位于一層中央靠前的地方,這是劇場内的最佳位置,給人以身臨其境的感覺。

    就拿畫面上出現的美國海軍噴氣機來說,時而飛機從頭上一掠而過,時而又像是坐在飛機裡。

     電影總共演了兩個小時才完。

    一出帝國劇場的大門,市子便手按太陽穴揉起來。

     “好累呀!真受不了這種刺激!” “全景電影的引人之處,就是刺激人的視聽神經。

    ” “喲,簡直像個老頭子……”阿榮譏笑光一道。

    接着她又說:“你别拍伯母的馬屁了。

    ” “拍馬屁?” 光一似乎摸透了阿榮的脾氣,他調侃道: “你不累嗎?” “我想再看一遍,看看雪山、黑人的葬禮……” 佐山望着皇宮護城河的方向自言自語道: “雨下得這麼大,恐怕很難找到出租車。

    到隔壁坐坐?” “隔壁?” “是東京會館。

    那裡有法國餐廳、快餐廳……” 劇場前面,人們争先恐後地往出租車上擠。

     “光一,對不起。

    事務所也許有人找我,所以我想先走一步。

    ” “伯父,您不跟我們一塊兒去嗎?”說着,阿榮走到了佐山的面前,“我想看看伯父的事務所,一塊兒去不行嗎?” “有什麼可看的!” “我要在伯父的事務所工作嘛!當然應該先看看啦!”阿榮此言一出,佐山大吃一驚。

    他與市子對視了一下,然後爽朗地大笑起來。

     “今天不行。

    今天要為光一開慶祝會。

    ”市子大聲制止道。

    然後,她獨自打着雨傘向前走去。

     “慶祝什麼?伯母……” 佐山代市子答道:“當然是慶祝光一畢業和就業啦!” “怪不得下這麼大雨呢!” “你就職的時候,還會下大雪呢!”光一甩下這句話,大步流星地追市子去了。

     阿榮斜打着傘,向佐山靠了過來。

     “伯父,也會為我開慶祝會吧?” “我可不給無所事事的人開慶祝會。

    ” 同佐山分手後,市子等人從對着護城河的側門進了東京會館。

     雖然僅僅是幾步路,但雨傘已被淋透了。

    市子一邊收起雨傘,一邊思忖:妙子挨了淋會不會……忽然,阿榮在市子的身旁蹲了下來,同時,從提包裡拿出草編拖鞋擺在了市子的腳前。

    然後,她摸了摸市子的襪子說:“伯母,襪子沒濕。

    ” 阿榮又麻利地将市子換下的木屐包了起來。

    走到衣帽間時,阿榮搶着為市子脫下了雨衣。

     “這孩子今天是怎麼啦?”市子感到有些難為情,光一也在一旁愕然地看着。

     “光一,吃魚怎麼樣?” “啊,可以。

    ” “那就這樣定了。

    看電影看累了,我也不想吃肉。

    阿榮好像還不太累……”市子回頭對阿榮莞爾一笑,然後拉開法式魚菜館的門進去了。

     阿榮一進門,就站在門旁的玻璃櫥窗前聚精會神地瞧了起來。

    櫥窗内鋪滿了冰塊,中央擺着一條大鲑魚,周圍是大龍蝦、基圍蝦、螃蟹、牛舌魚、河鳟及小加級魚等,上面還點綴着幾個黃色的檸檬。

     靠窗的一排桌子是分别隔開的,市子在窗邊的一張桌旁坐了下來。

    綠皮椅子呈“X”形将桌子圍住,阿榮同市子并排坐在一起,光一坐在了阿榮的對面。

     “你坐到伯母的對面去吧。

    ”阿榮對光一說。

     光一漲紅着臉向旁邊錯了錯,“又想吵架嗎?” “你不是想讓伯母為你慶祝嗎?我可不願跟你大眼瞪小眼面對面地瞧着!” 這時,侍者走來,将三份菜單分别遞給了他們。

     “我聽伯母的……反正我也看不懂法語。

    ”阿榮連看都不看就把菜單還了回去。

     “光一,你呢?” “我也不懂。

    ” 于是,市子就點了什錦小蝦,紙包小加級魚和湯等。

    然後,她又對侍者說: “再來一個牛舌魚的菜……” 點完菜後,市子拿起水杯,目光移向了窗外。

    路邊的銀杏樹紛紛将它們那新綠的枝葉伸向高高的窗前,并且随着落下的雨滴不停地搖曳着、透過枝葉的縫隙可以望見對面護城河裡黑黢黢的石壁。

    遠處,從馬場前門至皇宮廣場的那段路上,隐約可見穿梭在雨中的汽車。

    往常,六點半時天還很亮,但現在天已經給雨下黑了。

     阿榮呆呆望着遠處的廚房,裡面不時閃現出火光。

     “伯母,伯母!”阿榮向市子叫道,“裡面的那些人是不是在相親?” 對面的角落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有八九個人圍桌而坐,看那情形像是兩家人。

     從市子這個方向可以看見其中兩位小姐的面孔,一位身穿和服的像是姐姐,另一位則穿着一身西服。

    她們都是圓圓的臉蛋,像是一對姐妹。

    雙方的父母似乎都已到場。

    背對着市子這邊坐着一個年輕人,從雙方那拘謹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是與兩姐妹中的姐姐相親。

    隻有一個四五歲光景的女孩子顯得不太安分,她沒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是在衆人的椅子後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