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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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準備了,我已決定同他們一同去——去到那冰天雪地裡,和殘暴的敵人相周旋。我要完成至上的愛,不隻愛仲謙,更應當愛我的祖國!

    今夜是我在上海的最後一夜了。也許便是此生最後的一夜呢!唉!我留戀嗎?不,絕不,這裡的街道固然這麼整齊,建築這麼富麗,可是那裡面含有絕大的恥辱!我不願再看見它。——即使還有回來的日子,我也盼禱着,同胞們已用純潔的熱烈的鮮血,洗淨了這恥辱。——我站在窗前,向着那半已凋殘的秋樹,祝它未來的新生!

    街道上,車聲人聲漸漸寂靜了。我坐下來,鋪上一張雪白的雲箋;拔出一管新開的羊毫,刺破了左手的無名指,使那鮮紅、绮麗的血,全滴在一隻白玉盞裡,然後把預備好的紗布,包紮停當,于是濡毫伸紙寫道:

    仲謙!

    我的信仰者。在冷漠陰沉的人間,你正如冬天的太陽,又如火海裡的燈塔,你是深深誘惑了我!從那時起,我虔誠地做你的俘虜。這當然得不到一切人的諒解,可是我仍然什麼都不顧忌,闖開了禮教的藩籬,打破人間的成見,來完成我所信仰的愛,這能不算是稀有的奇迹嗎?

    但是,仲謙,古人說得好,“好夢由來最易醒”,這一段美麗的幻想,已成了生命史上的一頁了!現在我才曉得我還不夠偉大,為了個人的幸福而出血,未免太自私太卑陋。所以我不能再隐忍下去,我要找光明的路走,當然你想得出我将往何處去的。——好,仲謙,我們彼此被釋放了,好自為國家努力吧!一切詳情我到東北後再報告你!

    美娟

    這一頁血迹淋滴的信寫成時,我内心充滿了偉大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