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會與各種腐朽勢力之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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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内終年設有一種賭台,叫搖寶台,即以四粒骰子分輸赢。

    賭台多時有10餘處,均在空地上搭起席棚以避風雨。

    每棚兩台或三台不等。

    賭台之主都是青紅幫裡的光蛋。

    以此為生者,每日不下數十人。

    他們日則在棚内聚賭,夜則在自備的船上住宿。

    因此江中光蛋們的船隻,多至百餘艘。

    船中均備有新式快槍,以備不測。

    而且他們初至該鎮,所設賭台全是嶄新,故鎮中喜賭之人都往這裡聚集。

     不數月,賭名大震,遠近數十裡的賭徒聞風而至,雇船乘車而來者,每日數十起,鎮中各種營業居然借此而發達起來。

    兩三年内地方官廳也就聽之任之,從未過問。

    久而久之,該鎮及附近一帶的居民中,因報效賭台弄得傾家蕩産的,比比皆是。

    該鎮鎮長李某就向縣裡密告。

    縣警長親自帶領數十名兵士前來捉拿。

     誰知到了鎮上,但見這一天各賭棚内無聲無息,賭台亦不複見,僅有10餘處空棚而已。

    警長遂命兵士舉火焚之而去。

    再到江邊查看,光蛋船隻也已杳無蹤影。

    及至警長回城之後,鎮上依然狂賭如故。

    于是,鎮長又請兵捉拿,如此此來彼往,彼往此來,警長疲于奔命,而該鎮之賭台依舊,從來沒有一個光蛋被拿獲過。

    其中奧秘,都是因為在幫之軍警通風報信的原故。

     後來,鎮長訪得實情,一一禀告警長。

    警長就在第一天晚上隻命一隊軍警出差,而不告訴他們出發地點,使其來不及通風。

    次日黎明,大隊軍警突然來到鎮上,各光蛋尚在夢中,及至聞警躍起執械抵抗,已經來不及,當場被捉10餘人,從此各光蛋在該鎮絕迹了。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結束。

    因為這次捉賭,在幫之兵警都懷故縱之念,因而僅抓獲光蛋船隻五六艘,大部均被逃脫,安然駛入太湖之中。

    從此,這夥漏網之光蛋對鎮長李某銜刻骨仇恨。

    不久,這夥光蛋會合大隊幫匪船隻夜間駛至該鎮登岸。

    五更時分,即明火執仗向李家村進發。

    李村雖然也有數十杆快槍以資防衛,但終究寡不敵衆,被匪徒沖進莊來,大事搶殺擄掠,李鎮長亦被擊斃。

    臨末,忽有一人聲言:&ldquo李某屢次請兵燒我們的席棚,今日何不以火報複?&rdquo 該匪一言,李村數百戶房屋就被付之一炬了。

    燒畢,安然上船出發。

    數小時後,号角響起,捉拿幫匪之軍警浩蕩而來,例行公事地沿湖追擊一番,舉槍亂開,仿佛為匪船送行。

    這便是軍警捉拿幫匪之戰功! 長江沿岸許多州縣、碼頭流傳着這樣一句話:差役不過幫,飯碗端不長;幫會不通差,生意敲不成。

    反映了幫會與軍警勾結之密切程度。

     何以差役不進幫,飯碗端不長呢?因為軍警職在破案,而在幫會勢力盤根錯節之處,犯案者必定是幫中人物為多。

    如使幫外人經辦其事,就理不着頭緒,宛如&ldquo瞎子摸竹園,一世摸不清&rdquo了,勢必百案而難破其一。

    如果軍警在幫,則犯案之人,多為軍警所熟識。

    案發之後,隻須略加查詢,就可以知道此案為誰所犯了。

    正因為如此,幫會頭目都有着令人難以想象的神通。

    這裡略舉幾例。

     約在1928年春,英國政府派一外交官攜帶重要文件,由倫敦專程來華,輪船到上海外碼頭,這位外交官年紀較輕,初次來華,稍不留神,手臂所夾一公文包不翼而飛。

    當時他驚得面容失色,包裡鈔票是小事,一份英國政府給上海領事館的國際性密件一旦遺失,非同小可。

    他趕緊向領事館報告公文包失竊的情況,整個領事館人員也急得手足無措。

    隻得通知巡捕房立即出動探捕,限三天偵破。

     英國人明白,上海五方雜處,人口衆多,英巡捕人生路不熟,無能為力,隻有依靠中國偵探來破案。

    因是密件,不敢告訴中國上海市政府,任務落到了捕房華探長身上,這位華探長偵查了一天一夜,音訊全無,于是不得不到成都路季公館,請老頭子幫忙。

     老頭子是誰?無錫人季雲卿也。

    他是20年代著名的青幫老頭,常居上海,門徒衆多,能與上海三聞人分庭抗禮。

    這位英租界巡捕房的華探長便是他的大徒弟。

    那一天,他聽到大徒弟報告的案情,覺得問題嚴重,決定從摸底入手。

     原來,上海那些&ldquo跑生意&rdquo的扒手、小偷等,絕大多數是青幫的徒子徒孫,且各有門頭,設小頭目管理,一有所獲,須向頭目彙報,将物件或現金交出,然後分配,幫規如此規定,誰也不敢違反。

    于是他命大徒弟派出手下探員,分片通知季家門下包括南市、閘北、浦東等中國地界所有小頭目,晚8時,集合于季公館排情況,是謂摸底。

     當夜季公館燈火通明,各地小頭目50餘人準時而來,等于開了一次小小的&ldquo香堂&rdquo。

    華探長先向大家說明了案情,季雲卿接着說:&ldquo我們先從家門裡查起,不要驚動黃金榮、杜月笙那幫人,你們在這兩天中,曾否有小腳色在外灘做到生意,是一隻黑色羊皮的公文包?&rdquo 大家聽得老頭子一說,各人自己排,一小時内,都保證自己所轄地區内,沒有得到這隻公文包。

    這是老頭子可以絕對信任的。

    因為幫規規定不得欺師滅祖,否則受到&ldquo三刀六侗&rdquo的嚴懲。

    大家一直讨論到深夜,竟毫無線索。

    季雲卿隻得命大家回去,進一步向下層偵察,捕房人員向大小旅館、妓院、燕子窩等處查探。

    次日仍無消息,季雲卿一夜沉思,找尋線索,決定到漢口去一趟。

     第二天,季雲卿帶着貼身小徒前往漢口。

    師徒二人下輪船後走向江邊一家大茶館&ldquo得意樓&rdquo。

    二人吃過點心,上樓找一沿窗座位坐下。

    原來,這得意樓乃是漢口一個青幫老頭子楊某所開。

    此人在漢口、武昌一帶很有勢力,門徒甚衆,很講幫會義氣,凡有青幫中人路過或犯事逃亡出來,總是留宿三天,給以盤纏,打發離去。

     茶館裡的做手,都是楊的門徒,以此會友。

    當下,季雲卿坐定後,就将茶壺、茶杯擺出青幫中會友的格局,果然跑堂的一看是自己人,就對了一通&ldquo海底&rdquo,得知是上海鼎鼎大名的青幫老頭季雲卿駕臨,馬上領他到楊老頭子家裡。

     楊某也久仰季的大名,一見之下十分熱情,問起來漢口何事,季雲卿徑直相告:&ldquo為破失包案,不得不親自出馬,一來到此訪友,二來看看長江沿線情況,大哥若有線索,還請多多指教。

    &rdquo 事有湊巧,楊老頭當即表示:&ldquo東西在我這裡,既是季大哥的事,原物奉還。

    是我的三個小腳色,路過上海,在外灘順手牽羊而來的。

    &rdquo 中午,楊某設宴招待季雲卿師徒。

    席散後,季雲卿又說出了苦衷:&ldquo光是贓物交差,本人就犯嫌疑,故須人贓交差。

    至多吃二三個月官司,姓季的保證安全回來,如有損傷或性命出入,按照幫規抵命。

    &rdquo 楊老頭兒果然當場叫來那三個徒兒,吩咐明日跟季師伯到上海投案自首。

    老頭子一句話,徒兒唯命是從。

    次日買好船票,一行五人,帶着公文包原件返回上海。

    捕房和領事得到消息,一塊石頭落地,檢查公文包果然原封未動,稱贊中國人破案迅速。

    人犯押進提籃橋西牢,因是自首,判處三個月徒刑,就此結案。

     再舉一個例子。

    有一個姓楊的,曾任福建督軍周蔭人的秘書長。

    卸任時,以曆年搜刮所得,裝了六個大皮箱,其中全是珠寶古玩,派人押運到上海,準備在租界做寓公。

    不料船抵上海時,發現六個箱子全已不翼而飛。

    楊得訊後,即來滬請護軍使何豐林代為查訪。

    何毫無辦法,乃轉請杜月笙幫忙。

    杜隻用三小時,就全部追回了。

    他究竟如何破案,外人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由于幫會與軍警勾結,在那個社會裡建立起一套效率極高的情報網,這就使這位幫會頭子幾乎無所不能了。

     從這類故事就可以明白&ldquo差役不進幫,飯碗端不長&rdquo的原委,那麼,又何以&ldquo幫會不通差,生意敲不成&rdquo呢?這道理也明白得很,因為幫會流氓的所謂&ldquo敲生意&rdquo,都是經營種種不法的&ldquo特種事業&rdquo,倘或軍警認真起來,豈不是要處處受阻?設若幫能&ldquo通差&rdquo,且軍警之中幫徒甚衆,那就可以合夥&ldquo敲生意&rdquo了。

     常有這樣的事情:幫會流氓要開武差,就先通知在幫之軍警,協商妥當以後再去作案。

    如果是外來的幫徒要在本碼頭開武差,必先投帖求見本地在幫之軍警頭目,陳明來意,先挂上号。

    軍警對于挂号之幫徒,不但不去捉拿,反而按照幫規供其食宿,并且告知本地情形,諸如誰家可以偷盜,誰家可以綁票,誰家勢力大斷斷不可驚動,等等,此等報告叫做&ldquo襯底&rdquo。

     幫徒得到襯底後,就可以放心大膽地于當晚行事。

    第二天大早,必定滿街傳遍駭人消息:某大家巨款被盜,某大家珍寶被竊。

    被盜者紛紛向警廳報案,他們哪裡知道盜賊就藏在軍警家中呢!事過之後,所獲贓物幫警按一定規矩分成,當然是題中應有之事了。

     也還有這樣一種情況:失主以大帽子強壓警廳非破案不可,這時警官就會找一個小喽羅來,命他限期破案,十天一催,半月一問,到期不破案,就要挨闆子,再給他少數金錢作為挨闆子的酬勞。

    有些癟三專以代人挨闆子為業,這個差使叫做&ldquo拍豆腐&rdquo。

    何謂&ldquo拍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