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節 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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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同情于我處世的态度。

    認為一班朋友所不能了解的,正是我的長處。

    這樣,我自然認他是同調的了。

    可是他作了芝麻大的小官,竟變了一個人,很難見到他。

    見着了,也不像從前熱誠的談談學問和生活問題。

     陸太太微昂着頭想了一想,因笑道:&ldquo作官是一件事,知己相處,又是一件事,你說他作官就變了對朋友的态度,恐怕那不盡然。

    他住在什麼地方?是一個人嗎? 陸太太竟然鬧出了這句話,而且臉上還帶了一些笑容。

    華小姐雖明知這問題裡面更含着深意的,但是她裝着不大知道,很坦然的道:&ldquo他是一個人,住在他主官的公館裡。

     陸太太道:&ldquo那倒是一個認真作事的公務員了。

     華傲霜臉上表示了一點不屑的樣子,淡笑道:&ldquo認真?他除非盡義務和一個女戲子教書認真。

    風雨無阻,每日五六點鐘準到。

     說到這裡,陸太太就恍然大悟了。

    究竟和華小姐的交情淺,不敢徑直的把話問了下去,端着茶杯起來喝了兩口茶。

     華小姐的話滔滔不絕的說下來,到了這裡,也感到說的有些露馬腳,卻站起身來向窗子外看了看天色。

    因道:&ldquo糟糕!這雨越發下得連綿了,怎樣過江呢? 陸太太笑道:&ldquo我們擺龍門吧,擺得很有味,繼續往下談罷。

    明天早上過江就是了。

     華小姐依然對窗子外望着,作個沉吟的樣子,因道:&ldquo明天若是再下雨呢? 陸太太道:&ldquo那有什麼關系呢,就請假罷。

    教書的事,未免太苦,這樣跑着兼課,更苦。

    我們趕快把合作社辦起來罷,若是在這上面找到發展,那比你兼課的事好得多。

     華小姐望了雨,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事。

    陸太太說的話,她好像沒有聽到,隻是望了窗子外的成煙細雨出神。

    這雨煙裡面又是三點五點的夾雜着大雨點,窗子稍遠,正好有兩棵常綠樹,樹葉子上的積水太多了,葉子紛披下垂,水點子滴滴笃笃下落,像是人的眼淚。

    她便想到了李易安的詞:梧桐更兼細雨,守着窗兒獨自怎生得黑?女子有點才情,大概總是遭遇不好的。

    陸太太自不知道她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出神,也就站起身來,向窗子外看看。

    因拍了她的肩膀道:&ldquo不用發愁了,今天決計留在我們這裡罷。

     華傲霜才回轉頭來,向她笑道:&ldquo我倒不是注重那幾個鐘點費。

    我總覺得,在社會上作事,無論大小,都要負責任。

    我耽誤掉兩點鐘不要緊,那二三十個青年,白白的又要犧牲幾點鐘功課。

     陸太太點頭道:&ldquo你是個好先生,當先生的人,都有你這個想頭,那真教人家家長滿意。

    明早上走,我決不留你,雨天無聊,我們繼續的快談下去罷。

     華傲霜也是談出了滋味,又坐下來和陸太太談話了。

    但是她想到了蘇伴雲,便連續的想到那位情敵王玉蓮。

    自己今天碰了蘇先生一個釘子,也可以這樣解釋,他實在是公忙。

    若是這個解釋不錯,那麼,今天就不會來看我,也不會到王玉蓮家去教書。

    反過來說,他到王玉蓮那裡去教書,卻不到章公館來拜訪我,這就百分之百是有意絕交了。

    絕交兩個字,也許嚴重些,但至少也是不愛理我了。

    華小姐想到這一層上,神志就不能安定,和陸太太談話時,也就不如以先那樣興奮。

     到了下午五點鐘,雨天已是暗如昏夜,陸太太提議找兩個人來打小牌。

    華小姐卻說,六點鐘要出去看一個朋友。

    陸太太又料她還是繼續早上那番工作,卻也不來勉強。

    華小姐的原意,覺得留了地址在蘇伴雲那裡,他說下了辦公室前來訪問的,那句話若不是敷衍,他就會來的。

    直到這樣天色昏黑,門牌已不好找,百分之九十幾,他是不會來的了。

    這裡,他雖不來,卻難保他不向王玉蓮家去。

    無論如何,應該作一回最後的試驗。

    這試驗也就以今天為最宜。

    她這樣想着,耐心在章公館等到六點鐘,完全已是昏夜。

    料着蘇先生決不會來,就和陸太太告别,要向王玉蓮家去。

    陸太太說是等着她回來吃晚飯,她說不必。

    因為她又在樂觀方面着想,假使遇到了蘇先生,蘇先生在人情上,是會邀請着吃一頓晚飯的。

    她有這種樂觀,她就沒有了什麼更大的考慮,撐了把雨傘,就向王玉蓮家來。

    這裡是來過兩次的,而且是和王老太太見過面的,覺得也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