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也是最後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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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

    他們為了省錢起見,正希望有合作社供給他們平價日用品,怎麼說是在他們頭上打主意? 華傲霜覺得自己所說的不忍,乃是心裡頭一句實在的話,唐先生是隻在表面上說理,那自然是差之太遠。

    但他表面這個合理的說法,又是不能否認的。

    否認起來,那是拆穿西洋鏡了。

    于是默然的走了幾步路才點着頭道:&ldquo唐先生說的是。

     唐子安覺得她所說的空泛,不着邊際,同時也就感到她今日有點神志不定,便想起她今天來談了一陣王玉蓮,好像不是偶然的。

    是了,王小姐曾寫信來告訴過,蘇伴雲現時正和她補功課。

    前些日子,蘇伴雲到這裡來,華小姐和他過從很密,有人竟疑心這老處女有點兒轉變。

    于今她注意着王玉蓮,還到她家裡去過,那必是為着蘇先生了。

    這麼一想通,一連串的推測起來,那竟是極合理的,倒不由得暗中好笑,也就忘了和華傲霜說話。

     大家默然的走了一陣,還是她感到不大妥,找了一句話問道:&ldquo洪安東先生的大小姐,現在快複原了,唐先生知道嗎? 唐子安道:&ldquo知道的,不過他受了這樣一個賣書的大刺激,他決計改行了。

     華傲霜不想又聽到改行的一個消息了,這倒引起了趣味,因道:&ldquo是嗎?昨天遇到他,并不曾聽到他表示這個意思呀。

     唐子安道:&ldquo他雖然有這個決心,也不能見了人就說。

     說着話時,又慢慢走近了唐先生家門口,遠遠見他兩個大點的孩子,正蹲在地上和泥巴,繼續了他們父親的工作。

    華傲霜就不願再向他家走了,在小路分岔處站住了腳,問道:&ldquo洪先生改行,改成哪一行呢?我們這種人改來改去,反正離不開一支筆,于今靠一支筆吃飯,任何職業也都是一樣的窮呀。

     唐子安笑着歎了口氣道:&ldquo有道是饑不擇食,也顧不了許多。

     華傲霜聽他這話,好像是說洪安東已不打算靠筆吃飯,而且所改的職業,也不怎樣高明。

    正想再問一句,可是那邊兩個和泥巴的孩子,有一個哇哇的哭了起來,正是有個孩子兩手插入泥漿裡,拔不出來,另一個孩子在拉着。

    唐先生回頭看到了這情形,也來不及和華傲霜打招呼,拔步就向他家裡跑了去。

    她呆着望了一會,卻也隻好抽身走去。

    但她對于鴿子籠的那番思慮,卻絲毫不曾減少。

    她想着洪安東也要改行了,雖不知道他改的是什麼行,總不會還是靠拿筆杆吃飯吧?這件事,倒也值得向他去探聽探聽,多少還可以作自己一個參考;反正今天心裡有點心緒不甯,回家枯坐,更顯得不安。

    就找着洪先生去談談也好。

     她這樣的想着,掉轉身來就順了到洪家的那條路上走。

    還不曾走到一半的路呢,卻看到洪安東手上拿了一本書從從容容的走來。

    他手上還拿了根棍子呢,卻是一下一下的在地上撐着,和他的步子相配合。

    她就迎着先叫了一聲洪先生。

    洪安東站在她面前幾步,望了她道:&ldquo在原野上散步散步嗎? 她搖着頭笑道:&ldquo沒有那種閑情逸緻。

     洪安東笑道:&ldquo這是自然。

    在這個年頭,誰又有什麼閑情逸緻?但是在我的話,越是心裡焦急,我就越喜歡散步。

    沒有事嗎?等我上完了這點鐘課,我們找個小茶館擺擺龍門陣。

     華傲霜笑道:&ldquo看洪先生這樣子,好像今天是很悠閑吧? 洪先生把扶手棍插在地上,左手舉起了那本帶的書,将右手拍了一下道:&ldquo這是最後一課了。

    不過我得聲明一句,這是就我個人而言。

     華傲霜道:&ldquo就洪先生而言,怎會是最後一課呢? 洪安東笑道:&ldquo你不知道我的消息嗎?我要改行了。

    就是今天這一堂課,以後我就離開這裡了。

     華傲霜站着凝神了一會,笑道:&ldquo我可以問你,是改成哪一行嗎? 洪安東笑道:&ldquo那何用問,當然是作商家。

     華傲霜道:&ldquo商家多得很,是哪一個行當呢? 洪安東笑道:&ldquo談不上行當,就是經商,我們還依然是靠人吃飯。

    自然,我也無須守秘密,等我把這一課書教完了,下午擺龍門陣,我們痛痛快快的談上一談。

    我要告别這個圈子裡的朋友了,大家痛痛快快的談上一陣,也可以增進彼此間别後的去思。

     華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