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一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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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主人與來賓所說的,都不是真話。

     玉蓮為了強烈的反對這個說法,手扶着小桌沿,站了起來道:&ldquo要說蘇先生是客氣,那或者有之,我怎會是說謊呢? 丁了一并不忙,他取着放在茶幾上的煙盒火柴盒,抽出一支煙,擦着火柴吸了。

    便笑道:&ldquo我并非說王小姐别的,也是說你客氣。

    假如你肯請蘇先生補習功課的話,他絕對不好意思推诿。

    你這樣的聰明人,無論跟着誰念書,也是得意門生。

    孟子說: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樂也。

    蘇先生憑什麼不願意收一個得意門生呢? 王小姐沒有想到他是這樣的解釋了,于是又坐下來,笑道:&ldquo丁先生那是太誇獎我了。

    我除了會唱兩句戲,什麼也不懂,而且我是南方人,就以唱戲來說,尖團字也咬得不準。

     丁先生且不去讨論她的學問,因笑道:&ldquo據你這樣說,若是蘇先生肯和你補習功課,那是求之不得的了? 玉蓮道:&ldquo自然啦,就怕是報酬說不出口。

     丁先生突然掉轉臉來,向蘇先生笑道:&ldquo我來督促你收這一個得意門生,你看如何?你一個當教授的人,教書是本業,你可别說才辁任重那一套虛言。

     蘇伴雲明知道丁了一是從中打趣,可是這打趣,也正是自己所願意的,便笑道:&ldquo若是王小姐真有意補習功課的話,君子成人之美,我就願聊貢一得。

    時間自然是下午了,這不妨礙王小姐吊嗓子嗎? 說到這裡,王老太突然由隔壁屋裡走了出來,兩手托了兩隻高腳玻璃碟子,一碟子是糖果,一碟子是花生米,同放在茶幾上,說聲兩位先生請用一點。

    兩位客人,都站起來了。

    蘇先生自是從中介紹一番。

    王老太也在對面坐了,笑道:&ldquo蘇先生若肯為我們玉蓮補習功課,那太好了。

    她常是發牢騷,唱戲給人看,太沒有意思,她要停了戲不唱,去讀書。

    丁先生,你想,這是怎樣辦得到的事情呢? 蘇伴雲笑道:&ldquo王小姐有這樣一個計劃,但我卻沒有聽她說過。

     玉蓮道:&ldquo蘇先生雖然常看到我,可是在台下看到我,我要告訴蘇先生這話,也沒有機會。

     丁了一很從容地架了腿吃花生米,笑道:&ldquo好了好了!這事連王老太都十分歡迎,就這樣定規了。

     蘇伴雲向了她笑道:&ldquo今天本是我引丁兄來訪新聞,這樣一來,倒是丁兄來介紹我就館席。

     王老太年歲大些,懂得舊社會上用的這就館一個名詞,便笑道:&ldquo那不敢當,我們還敢說什麼賓東呀?無非請蘇先生公餘的時候,到舍下來吃一頓江蘇小菜的飯,順便就請蘇先生教玉蓮多認識幾個字。

     丁了一望着蘇伴雲笑道:&ldquo你一猜就中,說是&hellip&hellip 他就隻管笑了。

    玉蓮點點頭笑道:&ldquo若是兩位先生有功夫的話,就請吃了晚飯走。

    今天買到了豬肉,也買到了牛肉。

     丁了一笑道:&ldquo我并沒有預定今天這頓晚飯,遊擊到府上來。

     蘇伴雲道:&ldquo既是王小姐這樣說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好在和尚吃十方,你們新聞記者也不免受他的招待,老早是吃十一方的了。

     丁了一笑道:&ldquo記者吃十一方,我承認你這話,但那是戰前的事了。

    于今人家很少招待新聞記者。

    縱然有,也是茶會。

    茶會上的餅幹雞蛋糕,究竟不能當飯吃。

    所以不說别的,單說受招待這一點,我也回想戰前生活不止。

    你别說我饞,這年頭的所謂文化人,沒有不饞的。

     這樣一說,連王氏母女都笑了。

    在這樣的賓主和諧情形之下,大家自是暢談下去。

     到了六點鐘,王老太就搬出菜碗來。

    先是四個碟子,有雪筍,素火腿拌花生米,鹹鴨,醬腳爪,都是好下酒的,所以桌上擺了一瓶白酒,在燈光下早引起蘇先生三分酒興。

    兩客兩主,吃喝和談話,不覺半瓶交代完畢,飯菜是白菜紅燒獅子頭,紅燒雞翅膀,清炖牛肉,鹹魚燒肉,兩位客人也吃了個挺飽。

    飯後,王小姐又熬了一壺雲南下關沱茶,為兩位客人助消化。

    就在喝沱茶的時候,王老太燃了一支香煙,坐在旁邊椅子上陪客,微笑道:&ldquo蘇先生,我們要把飯前說的那話,切實的再談一談了。

    您可以不可以賞這個面子,來和我們玉蓮補習一點功課呢? 蘇伴雲架了腿在沙發上坐着,兩手捧了一杯濃濃的沱茶,慢慢的喝着,嘴裡卻不住的微笑。

    他這份微笑,不是高興,也不是推诿,然而仔細的推算起來,這兩項也有。

    因為他回想起了一件事,松先生正介紹自己到昆明去,雖然這位買辦經理大半天都不曾來,但是這個問題,并沒有告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