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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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丁了一記者，知道蘇伴雲先生是這戲園子裡的老顧客，他到後台來，那是極熟的一條路，自無須加以考慮。
現在看到他走向前，又猛可的退縮了回來，好像是很吃驚的樣子，倒也站着呆了一呆。
可是那王玉蓮小姐，卻知道了來賓驚訝的原故。
她已穿了一件毛巾式的睡衣，兩手抄着緊了扣胸的帶子，迎将出來，點着頭笑道：&ldquo蘇先生，對不起，不恭得很，請過來坐。
主人這樣大方，那就無須避嫌了。
蘇伴雲引着丁了一走進那布景隔的小屋子裡來，恰好這裡有兩個小方凳子，她立刻移着在入口處，連說請坐。
她自己卻是站在化裝的那張小桌子邊。
蘇先生看這樣子，是不必多在此讓主人受窘了，因介紹着笑道：&ldquo這位丁先生，是一位新聞界特寫聖手，他想訪問你一番，找點新聞材料。
說是說了，二客都未曾坐下。
玉蓮笑着點點頭道：&ldquo久仰的，我在報上常看到丁先生的大作，隻是我這賣藝的女孩子，有什麼值得登報的呢？ 丁了一笑着點頭道：&ldquo王小姐太客氣。
蘇伴雲也插嘴道：&ldquo當然是有，要不然，丁先生何必特地來奉訪呢？ 王小姐抿嘴微笑了一笑，在她這微笑中，桃色的臉腮上，略略有兩個小酒窩兒的印子閃動着，那烏溜溜的眼珠，在長睫毛裡一轉，她兩隻雪白的嫩手，在胸面前互相盤弄着，自己低頭看着身子，似乎還閃了一閃。
蘇伴雲看她戲裝初卸，蓬亂的黑頭發，披在雪白的毛巾睡衣上，美極了，又媚極了。
便笑着向丁了一道：&ldquo你看王小姐這一笑，不必出台，這也就很夠戲味。
她又向二人望了一笑。
丁先生道：&ldquo王小姐是自幼學的呢？還是因玩票下海的呢？ 她笑道：&ldquo兩樣都是吧。
實不相瞞，我母親原是唱戲的，然而嫁了我父親以後，就不唱戲了。
自幼母親教過我許多戲，我也喜歡這玩藝，抗戰前，父親就不在了，我在南京很玩過幾回票。
抗戰後，我母女到了大後方，無以為生，我就下了海。
唉！這實在不是始料所及。
丁了一道：&ldquo原來如此，王小姐從前在南京哪個大學讀書的？ 她笑道：&ldquo大學？我要是在大學讀過書的，我就不幹這行了。
丁了一搶着問了一句道：&ldquo王小姐是拿包銀呢？是拆帳？ 她道：&ldquo我是拿包銀。
丁了一道：&ldquo一個月有五六萬元嗎？ 她道：&ldquo那倒不止，大概唱一天，總可拿三四千塊錢法币。
丁了一笑道：&ldquo這樣說，你每個月包銀十萬以上了，我倒是忝為大學畢業生，每年的包銀的隻值你一月。
這年頭似乎不論大學畢業不畢業。
王小姐點頭笑道：&ldquo以暫時而論呢，先生們是吃虧了，慢說大學生，大學教授，還不是不如我們唱戲的女孩子。
關于這一些，我倒知道一點。
我一個受知的老師，就是大學教授，說起來丁先生也許知道，他就是唐子安先生。
丁了一道：&ldquo那我怎麼不知道，那是名教授。
怪不得王小姐藝術高超，本來是強将手下無弱兵。
玉蓮笑道：&ldquo那可不然，唐先生并不教我的戲。
丁了一也就笑了，因問道：&ldquo唐先生不但國學很好，還懂得好幾種外國文，王小姐一定文學很好。
玉蓮笑道：&ldquo丁先生，你那樣說，乃是罵我了。
你真找什麼梨園材料的話，還是讓我說一點女伶的痛苦，還适得其分。
若隻管談談文學讀書，那我就不敢談了。
喲！兩位先生還站着，請坐請坐。
丁了一道：&ldquo這倒不必客氣，這是後台，我們還接着向下談罷。
像王小姐這樣一月拿十萬元的薪水，還有什麼痛苦嗎？ 玉蓮道：&ldquo局外人那是不了解的。
在物質方面，我自不能不說有了相當的享受；可是精神方面，我倒羨慕在工廠裡作女工的人自由。
丁了一聽到她說了自由，很敏感的就想到了她的婚姻問題上去，便向蘇先生笑了一笑。
然後向她道：&ldquo關于這一點，王小姐可以和我們詳細談一談嗎？ 玉蓮微笑了一笑，搭讪着看看手表，向外看了看後台，因見後台的人都走了，便道：&ldquo這話說起來是很長的，我歡迎丁先生到我家裡去談談，那樣也可以讓我燒一杯清茶，款待款待。
在這後台，連一個比較舒适一
現在看到他走向前，又猛可的退縮了回來，好像是很吃驚的樣子，倒也站着呆了一呆。
可是那王玉蓮小姐，卻知道了來賓驚訝的原故。
她已穿了一件毛巾式的睡衣，兩手抄着緊了扣胸的帶子，迎将出來，點着頭笑道：&ldquo蘇先生，對不起，不恭得很，請過來坐。
主人這樣大方，那就無須避嫌了。
蘇伴雲引着丁了一走進那布景隔的小屋子裡來，恰好這裡有兩個小方凳子，她立刻移着在入口處，連說請坐。
她自己卻是站在化裝的那張小桌子邊。
蘇先生看這樣子，是不必多在此讓主人受窘了，因介紹着笑道：&ldquo這位丁先生，是一位新聞界特寫聖手，他想訪問你一番，找點新聞材料。
說是說了，二客都未曾坐下。
玉蓮笑着點點頭道：&ldquo久仰的，我在報上常看到丁先生的大作，隻是我這賣藝的女孩子，有什麼值得登報的呢？ 丁了一笑着點頭道：&ldquo王小姐太客氣。
蘇伴雲也插嘴道：&ldquo當然是有，要不然，丁先生何必特地來奉訪呢？ 王小姐抿嘴微笑了一笑，在她這微笑中，桃色的臉腮上，略略有兩個小酒窩兒的印子閃動着，那烏溜溜的眼珠，在長睫毛裡一轉，她兩隻雪白的嫩手，在胸面前互相盤弄着，自己低頭看着身子，似乎還閃了一閃。
蘇伴雲看她戲裝初卸，蓬亂的黑頭發，披在雪白的毛巾睡衣上，美極了，又媚極了。
便笑着向丁了一道：&ldquo你看王小姐這一笑，不必出台，這也就很夠戲味。
她又向二人望了一笑。
丁先生道：&ldquo王小姐是自幼學的呢？還是因玩票下海的呢？ 她笑道：&ldquo兩樣都是吧。
實不相瞞，我母親原是唱戲的，然而嫁了我父親以後，就不唱戲了。
自幼母親教過我許多戲，我也喜歡這玩藝，抗戰前，父親就不在了，我在南京很玩過幾回票。
抗戰後，我母女到了大後方，無以為生，我就下了海。
唉！這實在不是始料所及。
丁了一道：&ldquo原來如此，王小姐從前在南京哪個大學讀書的？ 她笑道：&ldquo大學？我要是在大學讀過書的，我就不幹這行了。
丁了一搶着問了一句道：&ldquo王小姐是拿包銀呢？是拆帳？ 她道：&ldquo我是拿包銀。
丁了一道：&ldquo一個月有五六萬元嗎？ 她道：&ldquo那倒不止，大概唱一天，總可拿三四千塊錢法币。
丁了一笑道：&ldquo這樣說，你每個月包銀十萬以上了，我倒是忝為大學畢業生，每年的包銀的隻值你一月。
這年頭似乎不論大學畢業不畢業。
王小姐點頭笑道：&ldquo以暫時而論呢，先生們是吃虧了，慢說大學生，大學教授，還不是不如我們唱戲的女孩子。
關于這一些，我倒知道一點。
我一個受知的老師，就是大學教授，說起來丁先生也許知道，他就是唐子安先生。
丁了一道：&ldquo那我怎麼不知道，那是名教授。
怪不得王小姐藝術高超，本來是強将手下無弱兵。
玉蓮笑道：&ldquo那可不然，唐先生并不教我的戲。
丁了一也就笑了，因問道：&ldquo唐先生不但國學很好，還懂得好幾種外國文，王小姐一定文學很好。
玉蓮笑道：&ldquo丁先生，你那樣說，乃是罵我了。
你真找什麼梨園材料的話，還是讓我說一點女伶的痛苦，還适得其分。
若隻管談談文學讀書，那我就不敢談了。
喲！兩位先生還站着，請坐請坐。
丁了一道：&ldquo這倒不必客氣，這是後台，我們還接着向下談罷。
像王小姐這樣一月拿十萬元的薪水，還有什麼痛苦嗎？ 玉蓮道：&ldquo局外人那是不了解的。
在物質方面，我自不能不說有了相當的享受；可是精神方面，我倒羨慕在工廠裡作女工的人自由。
丁了一聽到她說了自由，很敏感的就想到了她的婚姻問題上去，便向蘇先生笑了一笑。
然後向她道：&ldquo關于這一點，王小姐可以和我們詳細談一談嗎？ 玉蓮微笑了一笑，搭讪着看看手表，向外看了看後台，因見後台的人都走了，便道：&ldquo這話說起來是很長的，我歡迎丁先生到我家裡去談談，那樣也可以讓我燒一杯清茶，款待款待。
在這後台，連一個比較舒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