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這書賣定了
關燈
小
中
大
那張書單子一指道：&ldquo你看這是我所要賣的書，老友所勸我的良言，我是無法接受了。
唐子安将書單子拿起來看了一看，因道：&ldquo這上面差不多都是要用的書，你縱然非賣書不可，你不會挑幾本不用的書賣了它嗎？ 洪安東道：&ldquo這個我何嘗不知道。
然而我們所不要的書，也就是人家所不要的書，怎樣賣得出錢來？你大概聽到說了，我是蒙那校工老蔡自動的借了兩萬元給我的。
人家是移挪了他兄弟紙煙攤子上的本錢，老不還人家，豈不耽誤了人家的生意？ 唐子安将那書單子看了一看，已放了下去，聽了他這番話，不免再拿起來，兩手拿了紙的兩頭，隻管沉吟的看了下去。
洪安東道：&ldquo你想，我們忝為知識分子，平常講個氣節二字。
便是朋友之間，非萬不得已也不作個通财的念頭。
于今教我們向下層階級的校工去搖尾乞憐，自己也有點說不過去吧？ 唐子安道：&ldquo我已經聽到你太太說了，那是他自動的借款給你，又不是你哀求他借的，談什麼搖尾乞憐呢？ 洪安東道：&ldquo自然不是我哀求的。
可是在這兩三天之内，不能把錢還人家，那就要去向人家搖尾乞憐了。
而且便是搖尾乞憐，也不識相，難道叫人家歇了生意不做嗎？ 唐子安道：&ldquo這錢自然要還人家，要不然&hellip&hellip 他這個轉語還不曾說下去，卻聽到有人在外面問道：&ldquo洪先生家是這裡嗎？ 洪安東站起來臉上先紅一陣，表示了吃驚的樣子，向客道：&ldquo這是老蔡的聲音。
一面向外迎了出去答道：&ldquo是的，我就住在這裡，請進來罷。
老蔡手裡拿了他那頂鴨舌帽子，随在洪安東身後走進來，見着唐子安鞠了一個躬道：&ldquo唐先生也在這裡。
唐子安站起來道：&ldquo你貴姓是蔡？ 他道：&ldquo唐先生不認得我，我可認得唐先生。
唐子安笑道：&ldquo唯其是你對我們有相當的認識，所以這回你替洪先生幫了個大忙。
洪安東連說着請坐，自己卻無法再找一條凳子或一把椅子出來待客，卻退後了幾步。
老蔡笑道：&ldquo我先說明，決不是來和洪先生要錢，我是來問洪小姐的病可脫了危險？還有一件事，就是昨天我遇到了老東家，他認識洪先生，他向我打聽，洪先生住在哪裡。
我說巧了，這幾天我正初認識了洪先生，這時洪先生怕不在家，送小姐到醫院裡去了。
他就丢下一張名片請我轉交給洪先生，問候問候，說是過幾天也許他還要來。
說着在身上取出一張名片交了過來。
洪安東看時是一張裁成名片式的米色厚土紙，用毛筆楷書着裘日新三個字。
他呵了一聲道：&ldquo是他，這是我的老同學，現時在幹什麼呢？ 唐子安在一旁插嘴笑道：&ldquo不用問，隻看這張名片，就可以知道這位裘先生的環境，和我們差不多。
他也是一位吃粉筆飯的嗎？ 老蔡道：&ldquo不，他是一個文化人。
唐子安笑道：&ldquo可想文化人這個名稱相當的普遍，社會上都有這個稱呼了。
可是除了野蠻人，都是文化人，他是哪一類的文化人呢？ 老蔡笑道：&ldquo他是一個作家。
唐子安笑道：&ldquo這話比較實在一點，是一個投稿賣文的人了。
洪安東見了老蔡，他便有一肚皮的心事，卻不能有那閑情去研究名詞，因道：&ldquo老蔡，你請坐罷，我太太不在家，要招待你，開水都沒有一杯。
老蔡道：&ldquo不客氣，我就是送這一張名片來，并沒有别的事。
他說着并沒有坐下。
洪安東道：&ldquo多謝你幫忙，我那女孩子送到醫院裡去以後，很平安的開過了刀，現在隻要好好的調養了。
我也是回來不到兩小時，你那筆款子，明後天一定可以奉還，你不看我已把要賣的書開出單子了。
說着将桌上放的那書單子，指了一指。
老蔡點了個頭道：&ldquo這件事，你不用忙，說句打開窗戶的亮話，我還怕教授先生會欠了我們校工的錢嗎？洪先生若可以想到法子，這書不賣也罷，要讀書的人賣書，這是最慘的事。
唐子安道：&ldquo你是把做小生意的本錢，拉了來墊給洪先生用，你不拿回去，你的生意不受到影響嗎？ 老蔡笑道：&ldquo影響當然是有一點的，不過我自己有工作，并不靠賣紙煙吃飯，擺那個攤子，無非是免得我舍弟賦閑。
若唐先生想不到法子的話，我就停兩天生意，也不生關系，而且也不緻全停，貨架子上，我們還有些貨。
我不敢說是和洪先生幫忙，既是把這錢墊出來，讓洪先生辦這件事，就把款子墊到底，終不成大小姐病沒好，洪先生剛剛回家來，心還沒有安定，我倒又來逼洪先生？你看洪先生滿臉都是半白的胡楂子，下巴尖出了許多，這兩天實在夠累的了。
我也不能那樣不懂事，還在這個日子向洪先生要這點小款子。
洪安
唐子安将書單子拿起來看了一看，因道：&ldquo這上面差不多都是要用的書，你縱然非賣書不可，你不會挑幾本不用的書賣了它嗎？ 洪安東道：&ldquo這個我何嘗不知道。
然而我們所不要的書，也就是人家所不要的書，怎樣賣得出錢來？你大概聽到說了，我是蒙那校工老蔡自動的借了兩萬元給我的。
人家是移挪了他兄弟紙煙攤子上的本錢，老不還人家，豈不耽誤了人家的生意？ 唐子安将那書單子看了一看，已放了下去，聽了他這番話，不免再拿起來，兩手拿了紙的兩頭，隻管沉吟的看了下去。
洪安東道：&ldquo你想，我們忝為知識分子，平常講個氣節二字。
便是朋友之間，非萬不得已也不作個通财的念頭。
于今教我們向下層階級的校工去搖尾乞憐，自己也有點說不過去吧？ 唐子安道：&ldquo我已經聽到你太太說了，那是他自動的借款給你，又不是你哀求他借的，談什麼搖尾乞憐呢？ 洪安東道：&ldquo自然不是我哀求的。
可是在這兩三天之内，不能把錢還人家，那就要去向人家搖尾乞憐了。
而且便是搖尾乞憐，也不識相，難道叫人家歇了生意不做嗎？ 唐子安道：&ldquo這錢自然要還人家，要不然&hellip&hellip 他這個轉語還不曾說下去，卻聽到有人在外面問道：&ldquo洪先生家是這裡嗎？ 洪安東站起來臉上先紅一陣，表示了吃驚的樣子，向客道：&ldquo這是老蔡的聲音。
一面向外迎了出去答道：&ldquo是的，我就住在這裡，請進來罷。
老蔡手裡拿了他那頂鴨舌帽子，随在洪安東身後走進來，見着唐子安鞠了一個躬道：&ldquo唐先生也在這裡。
唐子安站起來道：&ldquo你貴姓是蔡？ 他道：&ldquo唐先生不認得我，我可認得唐先生。
唐子安笑道：&ldquo唯其是你對我們有相當的認識，所以這回你替洪先生幫了個大忙。
洪安東連說着請坐，自己卻無法再找一條凳子或一把椅子出來待客，卻退後了幾步。
老蔡笑道：&ldquo我先說明，決不是來和洪先生要錢，我是來問洪小姐的病可脫了危險？還有一件事，就是昨天我遇到了老東家，他認識洪先生，他向我打聽，洪先生住在哪裡。
我說巧了，這幾天我正初認識了洪先生，這時洪先生怕不在家，送小姐到醫院裡去了。
他就丢下一張名片請我轉交給洪先生，問候問候，說是過幾天也許他還要來。
說着在身上取出一張名片交了過來。
洪安東看時是一張裁成名片式的米色厚土紙，用毛筆楷書着裘日新三個字。
他呵了一聲道：&ldquo是他，這是我的老同學，現時在幹什麼呢？ 唐子安在一旁插嘴笑道：&ldquo不用問，隻看這張名片，就可以知道這位裘先生的環境，和我們差不多。
他也是一位吃粉筆飯的嗎？ 老蔡道：&ldquo不，他是一個文化人。
唐子安笑道：&ldquo可想文化人這個名稱相當的普遍，社會上都有這個稱呼了。
可是除了野蠻人，都是文化人，他是哪一類的文化人呢？ 老蔡笑道：&ldquo他是一個作家。
唐子安笑道：&ldquo這話比較實在一點，是一個投稿賣文的人了。
洪安東見了老蔡，他便有一肚皮的心事，卻不能有那閑情去研究名詞，因道：&ldquo老蔡，你請坐罷，我太太不在家，要招待你，開水都沒有一杯。
老蔡道：&ldquo不客氣，我就是送這一張名片來，并沒有别的事。
他說着并沒有坐下。
洪安東道：&ldquo多謝你幫忙，我那女孩子送到醫院裡去以後，很平安的開過了刀，現在隻要好好的調養了。
我也是回來不到兩小時，你那筆款子，明後天一定可以奉還，你不看我已把要賣的書開出單子了。
說着将桌上放的那書單子，指了一指。
老蔡點了個頭道：&ldquo這件事，你不用忙，說句打開窗戶的亮話，我還怕教授先生會欠了我們校工的錢嗎？洪先生若可以想到法子，這書不賣也罷，要讀書的人賣書，這是最慘的事。
唐子安道：&ldquo你是把做小生意的本錢，拉了來墊給洪先生用，你不拿回去，你的生意不受到影響嗎？ 老蔡笑道：&ldquo影響當然是有一點的，不過我自己有工作，并不靠賣紙煙吃飯，擺那個攤子，無非是免得我舍弟賦閑。
若唐先生想不到法子的話，我就停兩天生意，也不生關系，而且也不緻全停，貨架子上，我們還有些貨。
我不敢說是和洪先生幫忙，既是把這錢墊出來，讓洪先生辦這件事，就把款子墊到底，終不成大小姐病沒好，洪先生剛剛回家來，心還沒有安定，我倒又來逼洪先生？你看洪先生滿臉都是半白的胡楂子，下巴尖出了許多，這兩天實在夠累的了。
我也不能那樣不懂事，還在這個日子向洪先生要這點小款子。
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