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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聽着,做奴隸有什麼不好呢?别的不講,且單舉一件為例:譬如撒尿……” 聽衆又給他引起了一陣不可遏抑的笑聲。

     “勿笑,勿笑,”他莊嚴地說,“做了奴隸,什麼都不能随便,撒尿也受限制!” “瞎說!”有人叫着說,“難道撒在褲裆裡嗎?” “大家使月經布呀!……”有人回答說。

     于是笑聲掩住了歌聲,聽衆間起了紊亂了。

    一些女人在罵着: “該死的東西!……誰在瞎說呀……” “是我,是我!怎麼樣呀?”說話的人故意挨近了女人的身邊。

     他們笑着罵着,追打起來了。

    大家拍着手,叫着說: “打得好!打得好!哈哈哈!” 有什麼東西在周圍的人群間奔流着,大家一時都興奮了。

    有的人在暗中牽着别人的手,有的人踢踢别人的腳,有的人故意斜卧下去,靠着了别人的背,有的人附耳低語着。

     華生看得呆了。

    他心裡充滿了不可遏抑的熱情。

     “他們鬧什麼呀,菊香?”他湊近對面的那個瘦削的女孩子,故意低聲地問。

     “嗤……誰曉得!”她紅了臉,皺着眉頭,裝出讨厭他的神情。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呀?你說來!”他熱情地握住了她的手。

     猛烈的火在他的心頭燃燒着。

     “放手!”菊香掙紮着脫了手,搬着椅子坐到别一個地方去了。

    她顯得很驚懼。

     華生微笑地望着她,站起來想追了去,但又立刻鎮靜了。

     他注意到了左邊一個老年人的話。

     “唔,管它誰來,還不是一樣的!”那老人躺在一張竹床上,翹着一隻腳,得意地摸着胡須說,“說什麼中國,滿洲,西洋,東洋!……” “阿浩叔說的對。

    ”坐在床沿上的一個矮小的四五十歲的人點着頭,“皇帝也罷,總統也罷,老百姓總歸是老百姓呀……” “可不是,阿生哥!我們都是要種田的,要付租的……”阿浩叔回答說。

     “從前到底比現在好得多了,”坐在床沿上的一個光着頭的五十多歲的人說,“捐稅輕,東西也便宜……” “真是,阿品哥!”阿生哥回答着,“三個錢的豆腐比現在六個銅闆多的多了。

    ” “從前豬肉也便宜,一百錢一斤,”另一個人插入說,“從前的捐稅又哪裡這樣重!” “鬧來鬧去,鬧得我們一天比一天苦了。

    ”阿品哥接了上來,“從前喊推翻滿清,宣統退位了,來了一個袁世凱,袁世凱死了,來了一個張勳,張勳倒了,來了一個段祺瑞,段祺瑞下台了,剿共産黨。

    現在,東洋人又來了。

    唉,唉,糧呀稅呀隻在我們身上加個不停……” 這時賣唱的喉音漸漸嘎了,鑼鼓聲也顯得無精打采起來,聽衆中有的打起瞌睡來,有的被他們的談話引起了注意,漸漸走過來了。

    有人在點着頭,覺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也有人不以為然的搖着頭。

     華生坐在原處好奇地傾聽着。

    他有時覺得他們的話相當的有理,有時卻不能贊成,想站起來反對,但仔細一想,覺得他們都是老頭子,犯不着和他們争論,便又按捺住了。

     然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人卻首先反對了起來。

    他仰着頭,摸着兩頰濃密而粗硬的胡髭,用宏亮的聲音說: “阿品哥,我看宣統皇帝管天下管到現在,租稅也會加的,東西也會貴的吧?……這一批東西根本不是好東西,應該推倒的!” “推倒了滿清,好處在什麼地方呢,阿波?”阿品哥聳一聳肩。

    “我看不到一點好處。

    ” “到底自由得多了。

    ”阿波回答說。

     “自由在哪裡呢?”阿品哥反問着。

     “什麼自由,好聽罷了!”阿生哥插入說。

    “我們就沒有得到過!” “原來是哄你們這班年青人的,我們從前已經上過當了。

    ”阿浩叔的話。

     “照你們說,做滿洲人的奴隸才自由嗎?”阿波譏刺地問着。

     “現在也不比滿清好多少,反正都是做奴隸!”阿生哥這樣的回答。

     “好了。

    好了,阿波哥,”站在他身邊的一個二